八條規(guī)則。
這些規(guī)則似乎更像是針對游客的規(guī)定。
而不是專門給她們準備的。
說明寵物世界的主體還是觀光游客。
但時厘把門票給工作人員后,沒等對方把撕下副券的門票返還,就直接到了這間咖啡店里。
這也意味著,就算她們找到了變回人形的辦法, 也可能因為沒有門票而被認定為“逃票”。
時厘借助沙發(fā)跳上墻面的實木貓爬架,又跳到了書架上,沒有再找到其他的紙條。
難道其他線索都藏在二樓?
第八條規(guī)則里也提到了——
【任何時候,都不要前往二樓?!?/p>
她不確定這條規(guī)則,是否同樣適用于自已。
時厘從背包里叼出兔耳,剛一拿出來,兔耳的邊緣就開始泛黑,迅速蔓延至每一寸。
根本不等她靠近二樓,原本白色的兔子耳朵就已經(jīng)完全變成黑色,如同在墨汁里浸泡過。
這家咖啡店非常危險!
她打消了偷偷溜上二樓的想法。
“叮鈴鈴鈴鈴……”
門外傳來了風(fēng)鈴搖晃的聲音。
有客人光顧了。
走進咖啡店的是一個外國男人。
背著鼓鼓脹脹的雙肩包,手里拿著相機。
他的穿著打扮都很正常,但如果仔細觀察他的五官,就會發(fā)現(xiàn)它們正在逐漸變得模糊。
臉上的五官仿佛被融化的蠟一般,失去了原本清晰的輪廓,只剩下隱隱約約的形狀。
男人推門進來,立刻感覺到一陣陰涼的氣息包裹全身,和外面逐漸升溫的天氣完全不同。
“你好,你們這里有冰水嗎?”
男子似乎才注意到店內(nèi)的這幾只狐貍,眼睛陡然一亮,語氣欣喜異常:“oh,狐貍!”
他快步上前,舉起相機咔嚓咔嚓幾張,忽略掉門口邊柜上的洗手液,以及上面的溫馨提示。
他將雙肩包放在沙發(fā)上。
老板走來,將手里的菜單壓在桌上。
時厘看到被壓住的背面,是咖啡店的規(guī)則。
老板言笑晏晏:“客人,想喝點什么?”
“一杯美式就行?!?/p>
男人對這里的拍照環(huán)境很滿意,注意力全被那群狐貍的各種姿態(tài)吸引了過去。
他跪在地上,被他拍照的那只赤狐也配合地抬起爪子,有一搭沒一搭地舔毛。
“要試試冰拿鐵嗎?我們店的招牌?!?/p>
老板笑吟吟地推銷了起來。
咖啡店規(guī)則第一條。
【本店沒有含牛奶的飲品和食物?!?/p>
時厘蹲在旁邊,豎起耳朵聽兩人的對話。
聽見女人的建議,她輕輕叫了一下,但聲音太小,沒有引起專注拍照的男人的注意。
反而女人轉(zhuǎn)過頭來,溫柔地摸了摸時厘的腦袋,柔聲道:“乖,餓了吧,待會兒就喂你。”
冰冷的寒意穿透皮毛鉆進皮膚里。
時厘打了個冷戰(zhàn),乖乖地趴了下去。
男人隨口道:“沒問題?!?/p>
女人的笑容變得更深了,“請稍等?!?/p>
一樓沒有操作臺,她轉(zhuǎn)身上了二樓。
整個點單的過程中,男人都沒有轉(zhuǎn)頭看過一眼菜單,更沒有發(fā)現(xiàn)菜單背面的規(guī)則。
如果無視掉對方臉上融蠟的痕跡,男人松弛的姿態(tài),自然的神情,都不像是演出來的。
但能進入寵物世界的人,應(yīng)該不會是活人。
要么是詭異,要么是殘念。
但有時候,二者之間的界限也不是那么分明。
目前看來,前來觀光的游客,似乎將寵物世界當(dāng)做一個正常樂園來對待,應(yīng)該是殘念。
過了會兒,女人端著餐盤過來。
木質(zhì)的餐盤上只有一杯冰美式,玻璃杯底下堆滿了冰塊,卻沒有加任何牛奶。
而是放入了一塊米白色的,類似豬板油的塊狀物,上面夾雜著一些猩紅的血絲。
這塊狀物漂浮在冰塊上,很快便開始融化。
原本的冰美式瞬間變成了拿鐵的顏色,最上面還漂浮著一層白白的、密集的泡沫。
看得時厘呲了下牙,有點倒胃口。
男人這時候也拍得差不多了,檢查完拍攝的照片,拿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,眼睛一亮。
“油脂豐富,牛奶和咖啡融合得恰到好處,這是我喝過最好的拿鐵!”
他仰頭一飲而盡,臉上露出滿足之色。
店內(nèi)的暗香濃郁了幾分,唱片機里的歌聲幽幽唱著:“既自以心為形役,奚惆悵而獨悲……”
漸漸地,男人的表情出現(xiàn)了變化。
原本輕松的神色變得隱忍起來,忍不住站起身,禮貌地向老板娘詢問衛(wèi)生間的位置。
老板娘告訴他:“衛(wèi)生間在二樓?!?/p>
男人走到樓梯前,抬起頭看到上面密不透風(fēng)的黑暗,腳步頓了頓。
但肚子傳來的疼痛讓他難以忍受,他不得不埋頭加快步伐,匆匆上樓。
男人的身影被黑暗淹沒。
在他身后,或趴過躺的狐貍們坐直起來,望著男人的背影,嘴角緩緩咧開,無聲在笑。
緩緩轉(zhuǎn)動的唱片機里,忽然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吱嘎聲,如同指甲一下一下刮過黑板。
那道女聲也越發(fā)詭異起來,歌詞里的每個字都拉得很長:“曷不委心任去留……茲茲……胡為乎遑遑欲何之……茲茲茲……”
這突兀的聲音折磨著時厘的耳膜,她忍不住也朝樓梯瞥去,似乎看見鮮血從臺階上淌下來。
但再仔細一看,發(fā)現(xiàn)只是自已的錯覺。
等唱片機終于恢復(fù)了正常。
時厘知道,男人大概率不會再回來了。
老板拿出一個罐頭拆開,狐貍們頓時跟瘋了似的沖到了食碗旁,狼吞虎咽地吃起來。
時厘為了不顯得不合群,也硬著頭皮湊了過去,嗅到一股無法抗拒的鮮香氣味。
口腔內(nèi)壁也不自覺分泌唾沫,她用力晃了晃腦袋,看見混在肉糊狀物里面的粉色指甲。
“吃吧,吃完也要好好招待游客哦,咱們店今天的營業(yè)額達標(biāo)了,就讓你們休息。”
時厘要素警覺,今天的營業(yè)額達標(biāo)不會就打烊吧,那她還怎么找機會偷跑出去?
看來這個狐奸是不得不做了。
老板看到狐貍們埋頭認真干飯,才滿意地轉(zhuǎn)過身,將桌上的空杯子收到餐盤上,端上了二樓。
等她一離開,時厘立馬裝作被其他狐貍擠開的柔弱模樣,趁機退出戰(zhàn)局跳到沙發(fā)上,小心翼翼用牙齒咬住拉鏈,成功拉開了男人的背包。
變成狐貍實在太不方便了!
抱怨歸抱怨,她抓緊時間翻找。
她翻出了一張機票,上面的信息已經(jīng)模糊不清。時厘仔細辨認,也只能看清男人的名字。
布蘭登什么什么。
這是個很常見的名字。
后面的姓氏也糊作一團了。
除了這張機票,時厘沒有翻找到寵物世界的規(guī)則或者地圖,不信邪正準備再搜一次,突然聽到下樓的腳步聲,趕緊拉上背包并跳下沙發(fā)。
老板娘拿起布蘭登落下的雙肩包,沒有打開看一眼,直接全部放進另一個透明櫥柜里。
這個櫥窗里面什么也沒有,放上雙肩包和相機后,看起來像是戰(zhàn)利品的展示柜。
天空中有許多鴿子飛過,時厘透過玻璃門向外望去,人潮涌動,不少人帶著寵物進來。
有些游客購買了這里的鴿糧,只要他們攤開手掌心,就會有鴿子飛落在他們的手上。
還有許多搶不到掌心的鴿子落在地上,一跳一跳地叼啄從指縫里漏下來的細碎糧粒。
無論是觀光的游客,工作人員,還是這里的動物,看起來都和正常世界一樣。
若不是知道這里是恐怖世界,只怕時厘也會被這美好寧靜的畫面迷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