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橙橙端著晚膳走進沁竹苑時,王爺正坐在窗邊看公文。
聞到飯菜的香氣,他抬起頭,目光落在她端著的食盒上,眼神柔和了幾分:“今天做了什么?”
“王爺嘗嘗就知道了。”姚橙橙笑著將食盒里的菜一一擺上桌,冬瓜薏米排骨湯冒著淡淡的熱氣,陳皮綠豆粥盛在白瓷碗里,看著就順滑綿密。
傅元錚慢慢推著輪椅走了過來,看了眼菜色,食欲忽然就打開了。
他先舀了一勺排骨湯,喝了一口,眉眼舒展:“這湯熬得不錯,冬瓜軟而不爛,薏米也燉得剛好?!?/p>
姚橙橙:“那您再嘗嘗這個綠豆沙,我里面放了陳皮。”
傅元錚點了點頭。
正在用膳時,福滿忽然笑著進來了,“王爺,阿吉問要不要提前準(zhǔn)備收拾行李?”
姚橙橙一愣:“收拾行李?王爺要出門嗎?”
傅元錚看了眼福滿,淡淡道:“不著急,下個月不一定出發(fā),只是先這么應(yīng)下了?!?/p>
福滿懂了:“奴才明白了,那奴才不著急張羅?!?/p>
姚橙橙著急道:“王爺要去哪里呀?
福滿看了眼她,并沒多嘴,站到了一邊,傅元錚道:“可能過一兩個月要去一趟江南。”
江南……
姚橙橙睜大了眼。
“王爺好端端的,怎么要去江南?”
姚橙橙忽然想到,是因為改稻為桑的國政嗎……
傅元錚:“是有點公事,但還不一定會去。”
傅元錚安撫道,又轉(zhuǎn)移話題:“你飯館籌備得怎么樣了?”
到飯館,姚橙橙的情緒稍稍平復(fù),點頭道:“都差不多了,伙計在培訓(xùn)了,菜單也定了,就等下個月初八開業(yè)。國子監(jiān)的醬菜訂單也在趕制?!?/p>
她想起長公主的菜單,從袖中取出單子遞過去:“王爺,這是給長公主府賞花宴的點心,您幫我看看還有沒有要調(diào)整的?!?/p>
傅元錚接過單子,仔細看了一遍,點頭道:“很周全,既有精致的酥點,又有清爽的冰飲,符合賞花宴的氛圍?!?/p>
“您說好那就沒問題?!?/p>
兩人正說著,門外傳來敲門聲,是許大夫來了。
“王爺,該推拿了?!痹S大夫走進來,看到姚橙橙也在,笑著點了點頭。
傅元錚點頭:“稍候?!?/p>
姚橙橙也趕忙止了話頭,趕緊讓王爺將晚膳吃了,之后推拿又要受罪。
等王爺開始推拿之后,姚橙橙也出去了。
屋里,許大夫開始燒起藥箱。
傅元錚坐在輪椅上,卷起褲腿,露出腿部的肌膚。
許大夫一邊推拿,一邊說道:“王爺?shù)耐然謴?fù)得不錯,要是去江南,倒是個好機會。江南氣候暖和,比京城濕潤,對腿部恢復(fù)有好處。”
傅元錚“嗯”了一聲,忽然問道:“她的蠱毒解法,最近有沒有進展?”他指的是姚橙橙。
許大夫看向姚橙橙,沉吟道:“上次發(fā)作比之前嚴(yán)重,我又配了新藥,只是這藥里加了一味罕見的藥材,可能會有副作用,服用后可能會嗜睡、乏力,需要慎重。”
說著,他從藥箱里取出一個小瓷瓶,遞給王爺:“每日一次,每次一粒,若有不適,立刻停服。”
傅元錚沉默:“沒有保守點的方法?”
“無?!?/p>
“知道了?!彼麑⒛撬幨障?,閉上了眼:“繼續(xù)吧?!?/p>
姚橙橙本來已經(jīng)離開了的,但轉(zhuǎn)瞬一想,不對,她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了——
她要去問問王爺側(cè)妃的事情……
不過王爺已經(jīng)在推拿了,那她干脆就在外面等等。
屋內(nèi),每一次推拿針灸都是煎熬,尤其是,最近這幾個月,他的腿逐漸有了點知覺,所以比起從前毫無感覺時更加難捱。
這疼痛,仿佛斷腿重造。
傅元錚滿頭大汗,額角的汗珠顆顆滴落,但他一言不發(fā),硬生生地扛了過去。
直到半個時辰后,許大夫也狠狠松了口氣。
“可以了王爺?!?/p>
傅元錚也吐出一口濁氣,疲憊地點了點頭。
許大夫想伸手?jǐn)v扶王爺起來,卻被傅元錚攔住了:“不必,你退下歇息吧。”
“是……”
等許大夫退了出去,傅元錚才慢慢緩了緩,接著,又揭開了面具。
昏黃的燈光下,他左臉的疤痕清晰可見,比平時戴面具時更顯猙獰。他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藥盒,倒出藥膏,用指尖蘸取,輕輕涂抹在疤痕上,動作緩慢。
這是他先前從未做過的事情,卻已經(jīng)堅持了快一個月。
姚橙橙一直在外面等著,直到許大夫出來之后她才連忙迎了上去:“結(jié)束了嗎大夫?”
許大夫愣了一下,似乎沒想到她在這里。
“結(jié)束了……娘子在等王爺,王爺他……”
“嗯!我去看看!”
傅元錚似乎也沒想到姚橙橙會在這個時候忽然跑進來,當(dāng)即愣在了原地。
姚橙橙也沒想到……
她睜大了眼……
“王爺,您……”
傅元錚回過神第一時間就是去拿桌上的面具,卻因為難得的慌亂,面具一下哐嘡掉到了地上,在安靜的房間里發(fā)出了刺耳的哐嘡聲——
姚橙橙急忙跑了過去:“王爺別著急!我給您撿!”
她根本沒意識到傅元錚的慌亂,雖然她已經(jīng)很久沒見過王爺摘下面具的樣子了,可是先前又不是沒見過。她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好吃驚的。
相反,她遞給王爺面具的時候雙眼還亮了亮。
“王爺,您的疤好像好了許多!”
傅元錚:“……”
“是么?!彼氖种钢饾u蜷縮起來,明顯有些緊張,喉結(jié)也上下滾了滾。
“真的!”姚橙橙說著,甚至還傾身看了看。
“您用的什么藥,我可以要一點嗎?”
她的反應(yīng)出乎傅元錚的意料:“你也要?為什么?”
“我的腰上有一個疤痕,是小時候摔傷磕了的,一直有一個很丑的圓圓的疤痕,我想試試……不過,這個是不是太久了,估計沒用了吧?!?/p>
傅元錚腦中忽然回憶起了一個畫面,他幾乎是下意識道:“不丑,很可愛?!?/p>
那個圓圓的疤痕像是腰窩,他從沒覺得難看,反而他觸碰的時候,她會很敏感……
傅元錚幾乎是脫口而出,等他說完之后想收回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。
姚橙橙愣了片刻:“王爺……怎么知道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