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不舟心口狠狠揪了一下,語氣重了幾分:“你非要把事情做得這么絕?”
“是。”黎軟寸步不讓,“復(fù)婚不可能,孩子給你也不可能,你如果非要跟我爭,那我就打掉它。”
“黎軟。”秦不舟氣息沉重,被她說得有些窩火,“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所有物,更不是你拿來威脅我的籌碼,它是一個承載著你我骨血的新生命?!?/p>
“哪怕是法律,也只賦予了成功出生的嬰兒人權(quán),它現(xiàn)在在我的肚子里,就是一團發(fā)育不完全的肉球而已。”
“……”
秦不舟噎住了。
“我也不是威脅你,你知道的,我一向說到做到,如果孩子是我的阻礙,我寧愿打掉它。”
秦不舟嘆了一口又一口沉悶的氣,語氣哀哀的:“別再說這種話了,它雖然還小,但你的想法 會影響它,它能聽見?!?/p>
不遠處的大樹下,戚硯和韓夢瑩佇立。
韓夢瑩始終關(guān)注著黎軟這邊,生怕黎軟吃一點虧。
見兩人臉色都不太好,韓夢瑩有些急躁:“他們說什么呢,秦不舟是不是又欺負軟軟了,怎么像吵架似的,過去看看?!?/p>
戚硯攔住她:“你別添亂了,人家再怎么說之前也是兩口子,感情的人我們別參與,就這樣遠遠盯著,守護就好?!?/p>
韓夢瑩兇了他一眼,連帶著看他也不爽:“你們男人都是什么毛病,為什么一聽有自己的孩子就不肯放手了,明明你們沒有任何損失,也就付出了一泡小蝌蚪。”
平時打那個飛機都得損失多少蝌蚪啊,非得計較這一泡?
戚硯:“……”
他語重心長地掰正她的思想:“你不要想法這么偏激,這是男人的責(zé)任心?!?/p>
韓夢瑩不屑冷嘲:“秦不舟之前讓軟軟受了多少委屈,怎么那時候不提丈夫的責(zé)任心?現(xiàn)在婚離了,又裝起來了?!?/p>
“……”
夜風(fēng)吹動著發(fā)絲,刮到臉頰上,刺刺的疼。
黎軟伸手別了下耳發(fā),平心靜氣地跟秦不舟講條件:
“你以后還會有很多小孩,京都有大把的名媛會愿意給你生小孩。我們已經(jīng)離婚,這個孩子跟你沒有關(guān)系了,我不需要你承擔(dān)什么撫養(yǎng)費,你就睜一眼閉一眼,當(dāng)做從來沒有過這個孩子,可以么?”
秦不舟眼圈深紅,想也不想地搖頭:“在你眼里,我是這么隨便的男人?誰都可以給我生孩子?”
他垂下頭,嘆息間,聲線哽了幾分:“老婆,你非要對我這么殘忍,剝奪我做父親的權(quán)利?”
黎軟臉色變得異常冰冷,語氣也冷。
“既然談不攏,那就不必談了,我明天就去打掉它?!?/p>
她轉(zhuǎn)身要走,秦不舟握住她的手腕。
一場雨過后,街道的地磚濕重冷硬,秦不舟頹敗著腦袋,緩緩沉下雙膝,落跪在地,跪在最愛的女人面前。
矜貴的西褲腿浸了水漬,他眼尾的紅頹然落寞,卑微如泥。
黎軟有些震驚,心臟隨著他膝蓋落地而漏了一拍。
她很快恢復(fù)理智,嘗試?yán)饋恚骸皠e搞,這是在街上。”
“是我錯了……”
男人嗓音低啞。
黎軟一怔,拉不動便不拉了。
她重新直起腰,別過眼不看他,心口卻莫名沉得發(fā)緊。
“婚姻不是公私分明的地方,不應(yīng)該講求看證據(jù)說話,作為丈夫,我應(yīng)該無條件信任你?!?/p>
他握著黎軟的手腕,將額頭輕輕杵在她的手背上,是虔誠的罪徒。
“是我錯了,黎軟,我錯得離譜……”
“……”
黎軟看著他,聽著他語氣里的哀切,莫名想到曾經(jīng)的自己。
被冤枉推了牧憐云,她也是這樣的語氣問他——“秦不舟,你信他們還是信我?”
被唐朵朵冤枉違規(guī)抽煙,她說——“我說了,我沒有抽煙。”
跟牧憐云一同落水,她真誠解釋——“不是我推她下水,是她當(dāng)著我的面跳進水里,我出于救人本能,伸手拉她,被她拽下水的?!?/p>
秦不舟一次都沒有信過她。
他信證據(jù)、信牧憐云、信圍觀的朋友,唯獨不信她。
路燈映照著黎軟的眼睛,她瞳眸里染著一層薄薄水光。
幾個呼吸之間,眼底水光便散了。
她低睨秦不舟,語氣恢復(fù)冷漠:“秦不舟,你的懺悔太遲了?!?/p>
她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無所謂他的態(tài)度,不再需要他的信任。
那顆心在撞了南墻,遍地鱗傷后總是要回頭的。
七年的愛意,被一次次獨自咽下的委屈消磨殆盡。
如今,她只想遠離。
“……”
那話輕飄飄,卻每個字都像一記重錘,砸得秦不舟胸腔鮮血淋漓。
“別這樣對我?!?/p>
秦不舟氣聲低哀:“哪怕是看在寶寶的面子上,”
“黎軟,復(fù)婚行不行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不遠處,韓夢瑩和戚硯震驚地看著那一幕。
“臥槽臥槽臥槽!”韓夢瑩捂嘴,發(fā)出松鼠叫。
高傲了一輩子的秦不舟,居然也會下跪求愛?!
這是她能看的嗎!
她果斷摸出手機,要幫黎軟記錄下這一刻。
拍照功能剛打開,攝像頭被戚硯伸手按?。骸皠e鬧,給舟二留點面子?!?/p>
韓夢瑩彎紅唇:“跪前妻很丟人?他跪的時候,就已經(jīng)放下了他的矜貴和傲氣,輪得到你來咸吃蘿卜淡操心?”
戚硯:“放下矜貴和傲氣,那是對黎軟。你拍照,等他之后想起來,找你秋后算賬,可不會這么好聲好氣對你。”
也對。
倒不是畏懼秦家權(quán)勢,但這個節(jié)骨眼黎軟懷著孕,本就容易受制于秦家,韓夢瑩怕給她添亂,默默放下了手機。
戚硯狐貍眼勾起滿意,趁勢牽住她的手,“我們走遠一點,別打擾到他們?!?/p>
韓夢瑩的心思都在黎軟身上,不自覺被戚硯牽著走。
她望著黎軟和秦不舟的方向,眼神焦灼,呢喃:“好軟寶,別心軟,跪一下算什么,等狗男人膝蓋跪爛了再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