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道視線,如同三盞探照燈,齊刷刷地聚焦在她一個人身上。
沈余蘿:“……”
她嘴里那顆奶糖瞬間就不甜了。
她在心里把顧煜霆這個小告狀精罵了不下八百遍!
真是個小叛徒!
前腳還嫂子長嫂子短地叫著,后腳就把她賣得干干凈凈!
然而,面上她卻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惱怒。
沈余蘿飛快地收起了心里的小九九,眨了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,瞬間切換成了楚楚可憐模式。
她放下奶糖,委屈巴巴地垂下眼簾,聲音也變得又輕又軟。
“爸,媽,煜宸……”她輕輕地摸了摸自己還很平坦的小腹,那模樣,活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baitu。
“我這才懷孕一個多月,你們就不讓我出門了。”
“那……那剩下的八個多月可怎么辦呀?”
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哭腔,聽得人心都快化了。
“難道,就真的要天天被關(guān)在家里,什么事兒都不能干,只能趴在窗戶邊上,數(shù)著天上的白云過日子嗎?”
她說著,還可憐兮兮地吸了吸鼻子,眼眶微微泛紅,將一個被過度保護而感到窒息的嬌弱孕婦形象演得活靈活現(xiàn)。
顧家人一聽這話,頓時都愣住了。
他們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臉上的嚴肅表情都有些掛不住了。
是啊,懷孕又不是坐牢。
這才剛開始呢,要是真把人關(guān)在家里bajiu個月,那不跟軟禁有什么區(qū)別?
這下,輪到顧家人不知道說什么好了。
陳夢娟最是心軟,看著兒媳婦這副可憐模樣,第一個就心疼了。
“余蘿,我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
顧云衛(wèi)也清了清嗓子,那張嚴肅的國字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尷尬。
他們其實就是擔(dān)心。
畢竟沈余蘿從小嬌生慣養(yǎng),金枝玉葉一般地長大,哪怕后來父母去世,那生活水平也從沒降低過。
現(xiàn)在又懷著他們顧家的第一個孫輩,可不得當成眼珠子一樣好好護著嘛。
一時間,客廳里的氣氛有些微妙。
還是顧煜宸打破了沉默。
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沈余蘿那張泫然欲泣的小臉上,沉吟片刻,才緩緩開口:“以后,你可以出去透透氣?!?/p>
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,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。
沈余蘿的眼睛“噌”地一下就亮了,像黑夜里被點燃的星子。
顧煜宸看著她,眼神里滿是無奈和寵溺,繼續(xù)說道。
“但是,我希望你能夠照顧好自己?!?/p>
“不要去人多擁擠的地方,也不要走太遠,更不要讓自己累著?!?/p>
話音剛落,沈余蘿就像一只快樂的小鳥,一下子從沙發(fā)上彈了起來,撲進了顧煜宸的懷里。
她伸出雙臂,緊緊地抱住了他結(jié)實的腰,把臉埋在他堅實的胸膛上,悶悶的聲音里滿是藏不住的雀躍。
“顧煜宸,你真好!”
“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!”
這突如其來的一幕,讓在場的另外三位長輩都驚呆了。
“咳!”
“咳咳!”
顧云衛(wèi)和顧煜霆父子倆,幾乎是同時重重地咳嗽了一聲,然后十分默契地移開了視線,一個假裝研究天花板的紋路,一個低頭猛瞧自己的鞋尖。
陳夢娟則是又好氣又好笑地嗔了他們一眼,臉上卻也泛起了一絲紅暈,別過了頭去。
沈余蘿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(yīng)過來,自己有點太得意忘形了。
她俏臉一紅,連忙從顧煜宸懷里退了出來,有些不好意思地沖著大家吐了吐舌頭,模樣嬌俏又靈動。
她清了清嗓子,一本正經(jīng)地保證道。
“爸,媽,你們就放心吧!”
“身體是我自己的,寶寶也是我的,我當然會照顧好自己和寶寶的!”
顧煜宸也先是一愣,臉色有些微紅,不過很快他就調(diào)整好了自己的情緒,深邃的目光落在沈余蘿嬌俏的臉上,眸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思。
他其實有自己的考量。
沈家出事后,幾乎被搬了個空。
他的小妻子說那些東西都是她讓人搬走的。
能在短時間內(nèi)把沈家洋房里那么多的東西都搬走,還能讓街坊鄰居沒有一點察覺……
他猜,她一定有自己的門路和人脈。
所以,她堅持要出門,肯定不只是為了透氣那么簡單。
她有自己的事情要辦。
顧煜宸不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,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秘密。
只要她安好,他便不會干涉。
夜深人靜,臥房里只亮著一盞昏黃的床頭燈。
顧煜宸剛洗漱完,帶著一身清爽的水汽躺到沈余蘿身邊。
他看著她恬靜的小臉,忍不住又低聲叮囑起來:“明天出門,記得多穿件外套,早晚溫差大。”
“別去黑市那種人多眼雜的地方,不安全?!?/p>
“要是想買什么,告訴我,或者讓煜霆陪你去。”
“錢和票要是不夠,也跟我說?!?/p>
他絮絮叨叨地說著,沈余蘿只是盯著他,乖巧地點著頭,像只聽話的小貓。
看著她這副模樣,顧煜宸忽然頓住了。
他是不是……話說得太多了?
他一個大男人,怎么變得跟個老媽子似的。
他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,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異的忐忑。
“我是不是……話太多了?”
沈余蘿卻是瞪大了眼睛,那雙眸子在燈光下亮晶晶的,哪有半分睡意。
她搖了搖頭,像撥浪鼓似的:“當然不是!”
她翻了個身,湊到他面前,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尖。
她笑得眉眼彎彎,像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狐貍:“我就是覺得,這樣關(guān)心我的老公,好可愛啊?!?/p>
“可愛”兩個字,像一根羽毛,輕輕搔刮在顧煜宸的心尖上。
轟的一下。
一股熱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。
顧煜宸那張常年冷峻的臉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從耳根紅到了脖子。
他活了二十四年,頭一次被人用“可愛”來形容。
還是被自己漂亮得不像話的媳婦兒。
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嬌俏小臉,紅潤的唇瓣微微張著,散發(fā)著甜甜的奶糖香氣。
顧煜宸覺得渾身都有些燥熱,喉結(jié)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