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志業(yè)也有自己的苦衷。
最初開元縣有這個苗頭的時候,他不是沒有打擊過。
縣公安局、縣檢察院和縣法院,也成立專案組處理過這樣的案子。
可沒過幾天就被縣委某些領導同志叫停了,當初艾宏偉對此是持強烈反對意見的。
甚至為了這件事情,還找來了縣委書記榮斯年做說客。
當初,艾宏偉表達的意見很簡單。
開元縣的經濟好不容易發(fā)展起來了,來來往往投資的老板們那么多,總得讓人家找點樂子玩吧?
你一股腦的全部掃了,這些老板們會怎么想。
久而久之,這件事情就被慢慢放大了。
什么叫勿以惡小而為之,說的就是這個道理。
如今黃志業(yè)想管,也管不過來了。
這顆毒瘤已經在開元縣生根發(fā)芽,太多人都被卷入到其中。
不動一場大手術,是根治不了這個問題的。
但是在這個時候,開元縣根本就不適合有任何大的動作,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,如今的開元縣根本禁不起任何折騰。
這個道理黃志業(yè)懂,他不相信方弘毅看不明白。
所以如今方弘毅選擇硬剛,在黃志業(yè)看來是極其愚蠢的選擇。
尤其是在這么關鍵的時刻,方弘毅的行為一定不會得到他背后的高層勢力的支持和認可。
事實也確實如此。
開元縣公安局昨晚在媒體的配合下鬧出來的動靜有些大,江臺市委、市政府今天一早也收到了消息。
盧廣義一早就把電話打給了榮斯年。
“你們這是在胡搞!”
電話里的盧書記暴躁至極,“現(xiàn)在是什么時候,各地都在力求穩(wěn)定,你們開元縣特殊對吧?!?/p>
“盧書記,您先消消氣,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?!?/p>
榮斯年第一時間把所有的臟水都潑到了方弘毅頭上,實則在縣局展開行動之前,黃志業(yè)就把情況向榮斯年做了匯報。
可榮斯年怎么可能站在盧廣義的角度考慮問題。
他巴不得方弘毅惹出來的麻煩越大越好。
“政府那邊在做這個決定之前,并沒有向縣委匯報,盧書記,是我的失職,我一定會對相關負責同志展開嚴厲的批評教育?!?/p>
“事到如今說這些有什么用?”
“我就一個要求。”
盧廣義正色道:“我不管你和方弘毅現(xiàn)在的關系有多僵,開元縣絕對不能再出任何亂子了?!?/p>
“艾宏偉的悲劇,我不想再看到開元縣重新上演一遍。”
“我明白盧書記。”
榮斯年連連點頭,他聽得出來,電話對面的盧廣義是真的動怒了。
因為開元縣一旦再出任何亂子,上面第一個找的是盧廣義,這個鍋他不想背也得背。
“斯年?!?/p>
臨掛電話的時候,盧廣義忽然語重心長道:“我知道你和方弘毅目前的關系并不融洽。”
“但是凡事要分場合,分時間?!?/p>
“方弘毅想在這個時候搞事情,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這樣的決定,上面的人都能看到?!?/p>
“而你作為縣委書記,對一地穩(wěn)定也肩負著不可推卸的責任?!?/p>
“一旦出了問題,你明白我的意思?!?/p>
榮斯年驚出一身冷汗,他忽然茅塞頓開,想明白了一些關鍵問題。
方弘毅為何會硬剛?
還擺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。
有沒有一種可能。
方弘毅早就看穿了這一點,知道盧廣義一定會插手這件事情,更知道穩(wěn)定是大局,最終所有人都得給他擦屁股?
榮斯年渾身哆嗦,夾著香煙的手都不受控制開始顫抖。
如果真是如此,那只能說明方弘毅的心機城府太深了。
別人都在笑他不知天高地厚時,人家早就把所有人都擺了一道。
你們不同意又能怎么樣,該動手的時候我絕不心慈手軟。
你們想看笑話?
那是不存在的,咱們必然是一榮俱榮、一損俱損…
“弘毅,你這個行為還是太冒險了,一旦盧廣義不插手,或者說榮斯年不聽他的話,接下來你怎么收場?”
“齊市長,您的這個擔憂大概率不會發(fā)生?!?/p>
方弘毅笑著解釋道:“我了解榮斯年,現(xiàn)如今因為艾宏偉的事情,榮斯年已經是驚弓之鳥了?!?/p>
“只要艾宏偉的案子一日沒有著落,榮斯年就不會讓開元縣真正意義上亂起來?!?/p>
“所以不管我干什么,哪怕他很抗拒,但仍然得站出來給我善后,他沒得選?!?/p>
“更不要說,在這件事情背后還有盧廣義?!?/p>
“齊市長,如果不是因為我們之間的關系,就我目前的行為,您肯定也很著急吧?”
齊飛苦笑一聲,方弘毅凈說大實話。
不過事實上也確實如此,作為江臺市市委副書記、代市長,齊飛也不想看到治下的開元縣再出任何亂子。
只不過礙于自己和方弘毅的關系,齊飛只能無條件支持他。
“既然你有這個信心,那我們就靜觀其變吧。”
齊飛嘆息一聲繼續(xù)說道:“我知道你疾惡如仇,眼睛里不揉沙子,可現(xiàn)在就動這一攤子,腳步還是快了些?!?/p>
“齊市長,不快不行,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?!?/p>
方弘毅正色道:“現(xiàn)在呂江的案子省公安廳馬上就要結案了,下一步就是追贓、退贓工作?!?/p>
“對于開元縣來說,這是一個很難處理的棘手問題。”
“其次,您剛剛也說過,艾宏偉一案的調查也進入了尾聲?!?/p>
“市里面的難處我能理解,不搞任何牽連也是為了大局的穩(wěn)定?!?/p>
“可是一旦艾宏偉案有所定論,榮斯年等人就徹底失去了枷鎖,到了那個時候,我想處理這個問題要比現(xiàn)在難上十倍、百倍。”
“我知道自己現(xiàn)在的行為有些冒險,可這是最好的機會?!?/p>
“一旦錯過這個機會,下次想解決這個事情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時候了?!?/p>
“而開元縣的這個問題又是迫在眉睫、不得不盡快解決的?!?/p>
“長久以往下去,開元縣的根兒就徹底爛了?!?/p>
“到時候哪怕是神仙,也無回天之力。”
方弘毅的思緒不由飄回前世,兩廣地區(qū)的某個市當時所面對的情況,不就是現(xiàn)在開元縣的放大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