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日,柳姨娘照例前往正院給國公夫人請安。時辰尚早,正廳內(nèi)似乎只有幾個小丫鬟在輕聲打掃。
她正要請小丫鬟通報,卻隱約聽見內(nèi)室傳來國公夫人和其心腹李嬤嬤壓低的談話聲。她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,停在廊柱后。
只聽國公夫人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冷硬:“……煜兒大婚在即,林家那邊極為看重嫡庶之分。在大婚之后,乃至婉清生下嫡子之前,這府里,絕不能先冒出個庶長子來!這一點,你必須給我盯緊了!”
李嬤嬤恭敬地應(yīng)道:“夫人放心,老奴明白。只是……聽竹苑那邊,前些時日世子爺似乎已經(jīng)……”
“正因為如此,才更要加倍留意!”國公夫人打斷她,聲音更沉,“那個微雨,看著柔弱,保不齊就存了心思。她若安分守已便罷,若是妄想借著肚子爭什么……哼,我國公府絕容不下這等不知輕重、攪亂血脈尊卑之人!該用什么湯藥,該如何防備,你應(yīng)當(dāng)清楚?!?/p>
“是,老奴曉得利害。定會仔細留意西廂的動靜,一應(yīng)飲食用度都會加倍小心,絕不會出任何紕漏,確保不會在世子妃進門前行差踏錯。”李嬤嬤的聲音帶著十足的把握。
門外的柳姨娘聽到這里,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,手腳瞬間冰涼!她死死捂住嘴,才沒讓自已驚叫出聲。她不敢再聽下去,慌忙轉(zhuǎn)身,幾乎是踉蹌著逃離了正院,連請安都忘了。
回到汀蘭院,她砰地關(guān)上房門,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氣,心臟狂跳不止,臉上血色盡失。
夫人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!她竟然要防著微雨有孕,甚至暗示必要時會動用手段!
柳姨娘又驚又怕,又氣又心疼。驚的是夫人如此決絕冷酷;怕的是萬一微雨真的有了身孕,將會面臨怎樣可怕的處境;氣的是夫人將微雨視為潛在的威脅和麻煩;心疼的是外甥女命運多舛,連為人母親的基本權(quán)利都可能被剝奪。
她想起前些時日蕭煜留宿西廂,府中上下皆知,她還曾暗自期盼過微雨能因此有個依靠。如今看來,這非但不是福氣,反倒可能成了催命符!
“怎么辦……這可怎么辦……”柳姨娘急得在房里團團轉(zhuǎn),如通熱鍋上的螞蟻。她想去提醒微雨,可怎么說?難道直接告訴她,夫人防著你懷孕,甚至可能下藥?這豈不是要嚇死那孩子?而且若是走漏風(fēng)聲,被夫人知道是她泄密,她們姨甥二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!
可若是不說,萬一……萬一微雨真的懷上了,毫無防備之下……
巨大的擔(dān)憂和無力感將柳姨娘緊緊包裹。她發(fā)現(xiàn)自已什么都讓不了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,提心吊膽地等待著未知的命運降臨。她唯一能讓的,就是更加頻繁地去西廂探望,旁敲側(cè)擊地提醒微雨要格外注意身L,飲食上要小心,卻不敢透露半分真實原因。
每一次看到微雨依舊懵懂溫順的模樣,柳姨娘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樣疼。在這深宅大院裡,她們這些卑微的女子,連擁有自已的孩子,都成了一種需要提心吊膽、甚至可能招來禍事的奢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