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顧寒對道圣的了解，對方或許如三爺說的那般，心機極深，謀斷萬古，又或許如季淵形容的，卑鄙陰險，毫無下限。

可——

作為一個能將極都擊敗了的人，對方的所作所為，應(yīng)該皆有其目的，絕對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！

腦中思緒急轉(zhuǎn)。

他一時間卻也想不明白道圣的用意。

反倒是那上任首領(lǐng)。

盯著他看了又看，許久之后才輕聲道：“這位朋友，你既然是外面來的，那對外面的情況……想必極為了解？”

顧寒又是一愣，點了點頭。

“我曾聽他們說?！?/p>

那上任首領(lǐng)又道：“那外面時間流速正常，時空極為穩(wěn)固，各類法則一應(yīng)俱全……可是真的？”

“……”

沉默了半瞬，顧寒嘆道：“在外面，沒人在乎這個?！?/p>

“為何？”

那上任首領(lǐng)一臉吃驚，畢竟對他們而言，這穩(wěn)定的秩序，就是他們夢寐以求，可望不可及的東西。

“在外面。”

“低階修士追求的是神通功法，機緣造化，中階修士爭奪的是權(quán)力地位，無盡榮耀，至于高階修士……追求的則是大道長生，亙古永存?！?/p>

嘆了口氣。

顧寒實話實說道：“至于你說的這些，在外面……就是亙古永存的常態(tài)?！?/p>

“常，態(tài)？”

那上任首領(lǐng)越發(fā)吃驚了，似乎難以相信，世間竟還有這般清凈樂土！

“是常態(tài)?！?/p>

顧寒點頭：“其實在外面有很多的凡人世界，可就算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嬰兒，都能活得無憂無慮?！?/p>

他實話實說。

在現(xiàn)世之中，哪怕再惡劣，再嚴苛的環(huán)境，也要比這族群所在的地方好了百倍不止。

那上任首領(lǐng)突然沉默。

渾濁的目光有些恍惚，似有羨慕，似有向往，更似有諸多的遺憾。

“是么……”

半晌之后，他才輕聲道：“想來，那可真是極好的了……”

輕嘆了片刻。

他又是看向顧寒：“朋友你……”

“抱歉?！?/p>

顧寒似知道他要說什么，搖頭道：“我也沒辦法回去，而且可能永遠都回不去了。”

頓了頓。

他又是補充道：“若你想讓我就此留下，替你庇護族群，我也做不到……我還有更要緊的事?！?/p>

對方的心思不難猜。

連本族至高圣物都送給他了，目的自是不言而喻。

聞言。

那上任首領(lǐng)似乎并不意外。

“朋友。”

“你應(yīng)該看得出來，我其實早就該死了，而按照我族的傳統(tǒng)，我也其實早該把這份修為傳承下去，讓他們過得稍微好一點。”

“可……”

“我做不到?！?/p>

嘆了口氣，他渾濁的雙目中多出了一絲絕望和悲意：“不是我舍不得，也不是我不想死，而是因為我族……已然沒有人能傳承這份修為了。”

顧寒皺眉。

有些意外，卻并不太多。

他其實早就看了出來，此族之中，以那刀疤漢子的根底最為身后，可縱然是對方，勉強承載一個歸寂巔峰的修為，已是到了極限了。

若是強融合造物境的修為，絕對是個爆體而亡的下場！

畢竟——

這種傳承修為的辦法，本就像是孩童舞劍，若這劍太重太鋒利，第一個傷的反而是自己。

“朋友的目的。”

“我也了解一二。”

那上任首領(lǐng)看著他，又道：“你應(yīng)該是想探尋我那些先祖，以及我們那位始祖的秘密，必然是要往深處去的，故而……”

說到這里。

他竟是絲毫不顧忌自己的狀態(tài)，咬牙站了起來，對著顧寒深深一禮。

“我將這圣物贈予朋友，并非是想強留朋友在這里庇護他們，只是想……朋友若是離開，不妨帶他們一程。”

“幫他們，完成遷徙！”

遷徙？

顧寒又是一怔。

“往哪里遷徙？”

“我不清楚?！?/p>

意外的，那上任首領(lǐng)并未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，只是解釋道：“大概是兩千年前，我遇到了另外一個族群，他們其實也在遷徙，我問他們?yōu)楹?，他們告訴我，近些年，他們生存的那片區(qū)域，虛和吞的數(shù)量不斷增加，已然讓他們陷入滅絕的危機，故而……便要往深處遷徙?！?/p>

顧寒皺眉。

這個現(xiàn)象，他先前也聽那刀疤漢子說了。

他來這里沒多久。

只是按照目前遇到的虛的數(shù)量來看，的確有不少。

“為何會變多？”

“應(yīng)該，是有一只蝕，蘇醒了?！?/p>

蝕！

顧寒心里一沉！

虛，吞，蝕，魘……這四種特殊生命，他已然見過了兩種，越是往后，威能越是強悍。

按照吞表現(xiàn)出的威能。

蝕。

大概率已然有著遁世境的威能了。

這種怪物。

只要出現(xiàn)，沒人能逃得掉！

“蝕，到底是什么樣的？”

“見過蝕的人，大多都死了，只是從那個族群的形容里，蝕并非單獨的個體，更像是虛和吞，乃至一切如我們這樣的生靈的融合體，蝕所過之處，會侵蝕一切有序和無序，然后將之統(tǒng)一融合起來……融入其意志之中?！?/p>

“意志？”

“……不錯。”

那上任首領(lǐng)點頭道：“蝕不但能侵蝕我們的力量法則，更會……侵蝕我們的意志，將之納入己身?！?/p>

“故而?！?/p>

“與虛和吞不同，蝕不但更強，還有著極高的靈智?！?/p>

顧寒心里又是一沉！

虛和吞他早見識過了，也交過手，雖然有點棘手，可終究是只有本能而已，要打要退，全憑他的心意而定，不會給他造成太大威脅。

可……

若是虛和吞有了靈智，怕是他要想脫身，就絕對沒有之前簡單了。

同樣的。

有著更強威能，甚至極高靈智的蝕……怕是比真正的遁世境，還要難纏許多！

“它，什么時候來？”

“我問過他們，可他們也不清楚，畢竟蝕來時無影無蹤，去時亦無聲無息，比虛和吞還要難以捉摸，按照常理，它出現(xiàn)的瞬間，或許我們就已經(jīng)死了。”

說到這里。

那上任首領(lǐng)嘆了口氣：“所以，當年從那個族群回來的時候，為了不引起恐慌，我并未告訴他們真相，只是便準備遷徙，哪曾想……竟遭遇了那群人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