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寒也沒在意。
畢竟他從先前那刀疤漢子口中,便已得知,這些人應該是蒼茫生靈。
放逐之地很危險。
只是以那些祖的實力手段,只要不太深入,其實還是能夠存身下來的,而且還能活得不錯。
想到這里。
顧寒剛要繼續(xù)詢問那蝕的情況,那上任首領的下一句話,卻打破了他所有的猜測。
“一番爭執(zhí)之后?!?/p>
“我發(fā)現(xiàn)他們像是在這里生活了很久,很清楚我族圣物的作用和來源?!?/p>
“他們要搶我族圣物,好像也并不只是一時貪念,倒像是……有備而來的?!?/p>
有備而來?
顧寒突然覺得不對勁,問道:“什么意思?”
“按照我的推測……”
那上任首領沉吟了半瞬,道:“他們在刻意收集這圣物,只是碰巧遇到了我,才起了沖突?!?/p>
顧寒神情一震,覺得更不對勁了。
按照他理解。
在祖的庇佑之下,只要不是太過深入,這些蒼茫遺民其實完全不用擔心這里的危機。
這骨片……
雖然有克制這些特殊生命的作用,可對他們而言,反倒是雞肋,為何又要去刻意收集?
最關鍵的。
他在現(xiàn)世之中,早已和那些蒼茫大軍交過手,從那些人……乃至于從那位八祖的反應中,像是并不知道這些遺骨的存在的……或許就算知道,也是不在乎的。
甚至于。
就算后來回歸的那幾個祖,他雖然沒見過,可覺得這些人應該是和那位八祖一樣的態(tài)度。
可……
為何眼前這個上任首領遇到的那些人,反倒是對這遺骨志在必得?
甚至于!
寧可將自己置身于危機之中,也要拿到手?
“后來呢?”
“他們?nèi)ツ牧耍俊?/p>
“我也不清楚。”
那上任首領搖頭:“我被他們圍住,原本是必死的,可恰逢又是一群虛來攪局,我才憑著族中圣物勉強逃過一劫,可他們……并不甘心?!?/p>
“我逃走之前?!?/p>
“他們曾攝取了我身上的一縷造物之力,言稱不管我逃到哪里,都會找到我,然后……將這圣物拿到手?!?/p>
“這?!?/p>
“也是我想讓族群盡快遷徙的原因。”
看著顧寒,他如實道:“我總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,他們真有辦法找到我……”
“轟——!”
“轟轟轟——!”
剛說到這里,這片三丈方圓的空間竟是劇烈顫抖了起來!
肉眼可見的。
一道道裂縫遍及空間四方,連帶著那個上任首領的身體也跟著劇烈顫抖了起來!
“不好!”
他蒼老的眼神里滿是驚恐。
這里空間不大,卻是這片殘缺天地最核心的地方,這里穩(wěn)固,外面自然也穩(wěn)定,這里若是破損,便證明外面的天地也遭受重創(chuàng)了。
剛要解釋。
他卻似受到了牽連,整個人身上黑氣大盛,七竅之內(nèi)流淌出了黑血!
顧寒暗暗搖頭。
再這么下去,對方剛剛的那些話,怕就要變成遺言了。
也懶得多想。
他手掌輕輕一按,一道磅礴偉力須臾間蔓延而來,竟是當場鎮(zhèn)壓了這片即將破碎的空間,也穩(wěn)住了那上任首領的狀態(tài)。
“朋……”
他這才看向顧寒,驚恐道:“朋友……”
“來的自然不是蝕?!?/p>
顧寒目光一轉,平靜地看向外面:“虛和吞也發(fā)現(xiàn)不了這個地方,那便……只有一個可能了?!?/p>
“正好?!?/p>
“我也很好奇,他們收集這些東西,到底想做什么!”
……
“轟——!”
“轟——!”
“……”
相比那片空間,外間天地的震動要劇烈得多!
“咔——!”
“咔嚓——!”
不過眨眼的功夫,一道道恐怖的裂縫便橫亙在了天穹之上,剛被補全的那些有序法則快速消耗,竟隱隱又有了顛倒錯亂,即將崩解的趨勢!
地陸之上。
那數(shù)萬名族人抬頭望天,還未從先前的欣喜和興奮中恢復過來的他們,又陷入了絕望之中。
“怎么回事!”
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那刀疤漢子亦是一臉驚恐絕望,怔怔地看著那一道又一道將他們的存在暴露在外的裂縫,有心要止住世界動蕩,可奈何他修為太低,根本做不到!
“有人來了。”
那先天神祗要冷靜得多,朝那一道道裂縫看了一眼,竟隱隱影影綽綽的身影,面色有些凝重。
“他們,在攻打這里?!?/p>
攻打?
刀疤漢子心里一顫,卻越發(fā)迷茫了。
他們代代傳承,遇到的最恐怖的東西,唯有虛和吞,甚至連其余的族群都沒見過!
有人竟然知道他們的存在?還要攻打他們?
莫非……
他突然想到,自家的上任首領遇到的那群外來人!
剛想到這里。
這片殘缺天地的震動戛然而止,恍惚中,似有一只大手輕輕撫過,天穹之上的那一道道恐怖裂縫驟然消失!
下意識的。
所有人都看向了上任首領所在之地,卻正好看到了一名身穿玄袍的青年走了出來。
正是顧寒!
一瞬間,所有人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!
“這不對勁!”
那先天神祗皺眉道:“我來之前,明明看到那些人都出去了,怎么還會有……”
“不奇怪。”
顧寒搖頭:“蒼茫時代,怕是不只有那么點人?!?/p>
“現(xiàn)在怎么辦?”
那先天神祗憂心忡忡道:“看他們的動靜,好像來者不善……”
“也未必?!?/p>
顧寒糾正了他:“按照順序來說,咱們才是來者?!?/p>
話落。
他一步邁出,身形驟然消失不見。
……
殘缺世界之外,一片絕對的靜寂幽暗中,一名身穿斑駁鎧甲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,靜靜看著下方的軍陣不斷出手,剛毅的面容里隱隱閃過幾分緊迫和肅然。
這里明明空無一物。
可隨著一道道神通光芒不斷匯合然后落下,竟是隱隱逼迫出了一方殘缺天地的雛形!
這片天地并不大。
透過那些裂縫,他目光只是一掃,便一覽無余,甚至還能清楚地看到那些人臉上的木然和絕望。
“倒是沒想到。”
“如此偏遠難尋的地方,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孱弱的族群……能存活到現(xiàn)在,倒真是個奇跡了!”
男子身邊。
一名修為在歸寂巔峰的老者感慨了一番,又道:“其實統(tǒng)帥大可不必親來此地,只我一人出手,便足以將他們覆滅,將那東西找出來了?!?/p>
“不可大意。”
那中年男子淡淡道:“我們花費了這么久的時間趕過來,便絕對不能空手而歸,這小小族群,不足為慮,可你要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……若是驚動了太多的虛和吞,你我一個也走不了!”
聞言。
那老者心中一凜,先前有些放松的心神頓時緊繃了起來!
他常年在外征戰(zhàn)。
自是再清楚不過,這放逐之地最危險的,從來不是這些族群,而是那些詭異莫測的特殊生命!
“三息之內(nèi)!”
“給我破界而入!不得貽誤戰(zhàn)機!”
一聲令下。
下方軍陣之中,眾人心頭一凜,俱是準備全力以赴,將這片本就殘缺的天地徹底撕裂!
只是——
還不等他們出手,那殘缺的天地內(nèi),似乎升騰起了一道奇?zhèn)サ臍庀ⅲ故撬查g將他們轟出來的裂縫抹平了,也讓這片天地再次隱沒在了幽暗靜寂中,消失不見!
恩?
眾人一怔,這是怎么回事?
瞬間!
那中年男子的臉色就變得極為凝重!
“大意了。”
他目光幽幽,朝那片殘缺天地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,沉聲道:“想不到,這里還藏了一個強者!”
什么!
那老者心里一沉,下意識道:“可李統(tǒng)帥不是說,這里只有一個快要死了的部族首領,不足為懼嗎?”
“要么,是他騙了我。”
那中年男子冷冰冰道:“要么……”
剛說到這里!
他似感應到了什么,瞳孔驟然一縮,猛地回頭!
不知何時。
他身后多出了一名青年,相貌俊逸,一臉平淡,玄袍獵獵,立身于虛無之上,正俯瞰著他們。
“結陣!”
那老頭心頭一驚,忽而拿起一枚軍符,輕喝道:“速速結陣……”
“不必了?!?/p>
那中年男子一擺手,淡淡道:“他既然敢出現(xiàn)在我們面前,必然有所依仗,這些只能?;D切┩林陌褢?,就不要在他面前獻丑了?!?/p>
“你倒是看得明白?!?/p>
顧寒詫異地看了他一眼,旋即目光又是越過了他,掃過了那老者,掃過了下面的那方軍陣。
很眼熟。
在現(xiàn)世和八祖麾下的蒼茫大軍有過一場大戰(zhàn)的他,自然看得出來,這片軍陣的結構和前者一脈相承。
只不過。
在細微處有些區(qū)別。
首先,眼前的這片軍陣,人很少,不過千余人,可修為最低的,也是微塵境。
其次。
包括中年男子在內(nèi),場間所有人給他的感覺,都要更深沉,更鐵血,像是久經(jīng)戰(zhàn)火的那種。
他暗自對比。
若說八祖麾下的蒼茫大軍是精英,那眼前這些人,便是精英中的精英!
可——
在現(xiàn)世之時,他明明看到那些祖都帶著各自的麾下回歸了現(xiàn)世,眼前這批人,又是哪來的?
莫非——
還有一位或者數(shù)位祖選擇了留下,并未回歸?
“看閣下的談吐打扮?!?/p>
“似乎并非出身土著?!?/p>
他在觀察這群人,這群人也在觀察他,那中年男子沉吟了一會,問道:“不知閣下來自何處?亦或者是哪位圣尊麾下,也是來這里來取那件東西的?”
“不錯?!?/p>
顧寒心里一動,笑了笑隨口道:“東西我已經(jīng)拿到手了,讓你們空跑一趟,實在是不好意思,不如……咱們一起回去,我也幫你們請上一功?”
“不必了。”
那中年男子眸光一垂,幽幽道:“看來,閣下并非我們的人?!?/p>
顧寒一怔。
一句話,我就暴露了?
那中年男子手一揮,軍陣悄無聲息間列在了身后,他淡淡道:“大祖麾下,從無圣尊這個稱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