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顏到底沒買到心儀的壽禮,翌日帶著帝后的賞賜,啟程回鄉(xiāng)。
離開京城那一刻,她站在車轅上,遙遙看向皇宮的方向。
此去一別,下次再看到高高在上的蕭峙還不知是猴年馬月。蘇顏只看了片刻,便利落轉(zhuǎn)身,回了車廂。
她并沒有注意到,江和章也在今日離京。
江和章排著隊伍出城時,遠(yuǎn)遠(yuǎn)便看到一個黑臉姑娘站在車轅上滿臉的落寞。
他遙遙沖她揮手,蘇顏哪里看得見。
等他捏著銀票追過去時,馬車已經(jīng)離開,留給他一鼻子灰……
將軍府,錢歲寧得知趙馳風(fēng)安然無恙還立下大功,日日眉開眼笑,胎象也很快穩(wěn)下來。
一眨眼,便到了夏統(tǒng)領(lǐng)娶親之日。
初二親自將顧希迎回京城這日,一路上紅綢飄飄,鑼鼓喧天,逢人便發(fā)喜果。
蕭峙早先賜了他一座府邸,離陸府不遠(yuǎn),早已經(jīng)裝扮一新。
陸靖還未康復(fù),許寶箏擔(dān)心他參加婚宴會磕著碰著,便與管家一起替他去夏府送禮,自然便被留下一起吃席了。
錢歲寧看到她,倆人便坐在了一處。
錢歲寧艷羨不已,酸溜溜道:“我成親好像也沒多久,如今怎得感覺和趙大哥已經(jīng)老夫老妻了?”
她掃視一圈,看到別的女眷不是在談自己的夫君,便是在議論自己的孩子,越發(fā)酸楚。
許寶箏看她眼眶泛紅,捏了塊糕點便往她嘴里塞:“夏統(tǒng)領(lǐng)大喜的日子,你若是在這里哭,多晦氣?!?/p>
“我才沒想哭呢?!卞X歲寧口是心非,想到許寶箏和陸靖如今還和離著,也不好意思再矯情。
喜宴很快開了席,女眷們說說笑笑、觥籌交錯。
錢歲寧母親與她不同桌,事先請許寶箏幫忙照看著些,所以有人敬酒,許寶箏便當(dāng)仁不讓地幫她喝了。眼看又有人來討好錢歲寧,許寶箏便順其自然地替她接過那杯酒。
“喲?這不是被陸指揮使休掉的許娘子嗎?你今兒個以什么身份來參的宴?。俊?/p>
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許寶箏耳邊響起,她側(cè)眸一看,是李家人。
她兄長在大理寺做少卿,前朝皇帝的皇親國戚,不過李家男兒都有些真本事,所以龍椅上雖然換了皇帝,李家的榮華富貴也并未削減。
許寶箏得罪過眼前這個女子,她記得。
看到對方主動過來挑釁,她撇撇嘴:“我說怎得如此聒噪,原是有蒼蠅?!?/p>
許寶箏說著,嫌棄地揉揉耳朵。
周圍女眷都看起了熱鬧,有些低下頭掩嘴輕笑。
李氏漲紅了臉,看向旁邊布菜的丫鬟:“還傻站著做什么?去找夏府的管事,怎得讓這種商戶混進來搗亂了?你若是來送布匹,當(dāng)從角門走,怎得還厚顏無恥坐在這兒吃上了?”
看向許寶箏的目光越發(fā)多,她不高興地冷下臉:“你當(dāng)真想在夏統(tǒng)領(lǐng)的婚宴上鬧?”
李氏的眼神晃了晃。
她不敢,但是許寶箏和離是事實,她今日就是想讓對方吃個癟。
“我敬將軍夫人酒,是你越俎代庖,先惹的我。也不看看你算個什么東西,旁人不好意思說,我可是要指出來的,你有什么資格替將軍夫人喝酒?”
此前被許寶箏代喝了酒的女眷們相繼點頭,她們心里確實不滿。
錢歲寧皺眉,看向李氏:“我與許娘子早就相識,私下里還喚她一聲阿姐呢,怎得不能?我點了頭,你替我不滿做什么?我的事情,何時輪到你來置喙了?”
她說著還奇怪地瞟了瞟許寶箏。
換做以前,許寶箏早就指著李氏的鼻子罵了,如今怎么轉(zhuǎn)性了?
被人挑釁成這樣,竟然還滿不在乎地在吃吃喝喝。
李氏聽到錢歲寧的話,訕笑一聲:“夫人有所不知,許氏都被陸指揮使掃地出門了……”
“和離,并非掃地出門。”許寶箏出言糾正。
李氏白了她一眼,繼續(xù)跟錢歲寧解釋:“我聽說前些日子許家回京后,暗中跟權(quán)貴走動,當(dāng)了不少家財呢。前些日子在酒樓撞見,全都當(dāng)作不認(rèn)識他們許家人,這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?!?/p>
旁邊的女眷哄笑一團。
許寶箏默了默。
她估摸著是陸靖還在獄中時,兄長們暗中和皇城司的人走動,被李家人察覺了。這件事已經(jīng)過去,許寶箏不想鬧大。
所以她淡淡地看了幾眼嘲諷她的女眷們,沒有出言反擊。
但是李氏看到她今日安靜得像個鵪鶉,越發(fā)得意起來,想到以前在許寶箏這里受過的窩囊氣,便忍不住想在今日全部討回。
今日來參宴的人多,年長一些的與她們隔著花草、屏風(fēng),所以戶部尚書府的小王氏并未及時察覺到這邊的動靜。
“還不把請?zhí)贸鰜砜纯??你一個商戶,如何配與我們同坐?”
錢歲寧氣得瞪過去,許寶箏拍拍她手背:“不氣不氣,護好你自個兒?!?/p>
她說著把夏府送去陸府的請?zhí)贸鰜?,李氏見她如此坦然,忐忑地接過去看了兩眼,待看到請的是陸靖不是許寶箏,她嘲諷道:“都和離了,你怎得還死皮賴臉地沾著陸府的光???”
“李娘子,你知道你這會兒像什么嗎?”許寶箏這會兒開始沒耐心了,掀起眸子看她一眼。
李氏想到以前跟她的交鋒,知道許寶箏嘴里不會有好話,便抿著唇?jīng)]吭聲。
周圍瞧熱鬧的卻有人問道:“像什么?”
許寶箏沒有直接回話,而是忽然蹙眉道:“我過來的路上,看到一群鴨在河里游,嘎嘎嘎的,吵得我頭疼?!?/p>
誰聽不出她是在暗諷李氏像那群鴨,相繼掩嘴笑出聲來。
李氏沒討到便宜,正要發(fā)怒,另一桌的鄭書雅端著酒盞走過來。
她本就不是善于交際之人,原本不想摻和的,可想到許寶箏是茜茜的母親,她又與錢歲寧交好,她坐在那里干看著實在不妥。
李氏正要張嘴罵回去,鄭書雅小聲道:“李娘子,我剛剛聽說陛下和皇后娘娘差人過來了。還是別吵了,若傳到陛下耳朵里,怕是會龍顏大怒?!?/p>
誰不知道夏統(tǒng)領(lǐng)是皇帝身邊的紅人。
李氏知道一旦鬧大,她也落不得好,只能恨恨剜了許寶箏一眼,咬牙切齒地走了。
鄭書雅沒走,她端著酒水笑盈盈看向錢歲寧和許寶箏:“我也來敬一杯,是將軍夫人以茶代酒,還是許娘子替她喝?”
“你只敬她?”許寶箏挑眉。
“都敬,都敬……”
李氏回到自己的席位,看到她們?nèi)擞姓f有笑,恨恨絞起了手帕,低聲讓丫鬟去打聽帝后是否真的派了人來道賀。
鄭書雅原本只是胡謅,沒想到就是這么湊巧,帝后當(dāng)真差人來送賀儀了。
李氏道是自己誤會了鄭書雅,便沒將她視做眼中釘。
她瞪了許寶箏的身影半晌,心生一計,沖丫鬟耳語了幾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