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,帝豪酒店。
厚重的包廂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,里面是另一個維度。
空氣里彌漫著昂貴雪茄的辛辣和陳年威士忌的醇厚。
水晶吊燈的光線被刻意調(diào)暗,落在巨大的圓桌上,映照著一張張或倨傲、或精明的面孔。
在座的都是資本圈里真正跺跺腳就能讓市場抖三抖的人物。
幾位鬢角花白的男人,還有一兩位氣場不輸男性的女投資人。
而此刻,這場局的中心,似乎是坐在主位旁邊的謝依云。
她穿著一身剪裁凌厲的深紫色西裝套裙,指尖夾著細長的香煙,嘴角噙著一抹掌控一切的淡笑。
冷璟坐在其中。
他年輕、英俊的面孔在這里顯得格外突出,也格外……勢單力薄。
與在座那些依靠家族余蔭、經(jīng)營數(shù)十載才站穩(wěn)腳跟的人不同。
他的一切,都是自已從尸山血海的商戰(zhàn)中拼殺出來的。
他沒有可以依仗的百年家底。
冷氏在他接手前已顯頹勢,是他憑借精準的眼光和鐵腕的手段,硬生生將其重新推回巔峰。
此刻,他面對的不是公開市場的公平競爭,而是水面之下,更深、更臟的規(guī)則。
“王董,李總,劉局,我再敬各位一杯?!?/p>
冷璟站起身,端起面前那杯澄澈的茅臺,他的臉色在昏暗燈光下看不出異樣。
身邊的韓城想替他擋,被謝依云一個輕飄飄的眼神制止。
“韓特助,這你就不知道了?!?/p>
謝依云紅唇微勾,“今天這局,可是冷總誠意的體現(xiàn),有些門,不親自敲,有些酒,不親自喝,是進不去的。”
這話像柔軟的刀子,一下下刮在冷璟的尊嚴上。
在座的其他人,或明或暗地帶著審視的目光。
看著這位昔日需要他們仰望的年輕巨頭,此刻卻不得不放低姿態(tài),一遍遍地陪著笑臉,喝下那灼燒胃壁的液體。
這就是謝依云的“局”。
她動用自已積累多年、遠超冷璟此時能調(diào)動的頂級人脈,組了這場看似是給他牽線搭橋的飯局,實則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羞辱和馴服。
她要讓冷璟清楚地認識到,在絕對的實力和資源壓制面前,他那點驕傲不堪一擊。
新一輪的敬酒又開始了。
“冷總,年輕人,酒量不錯嘛?!?/p>
劉局靠在椅背上,笑瞇瞇的,卻沒有舉杯的意思。
冷璟的胃部已經(jīng)開始痙攣,但他面色不變,再次將自已的酒杯斟滿。
“劉局過獎,我敬您?!?/p>
就在他準備再次一飲而盡時,謝依云優(yōu)雅地按住了他的手腕。
她的指尖冰涼,帶著侵略性。
她傾身過來,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,氣息幾乎拂過他的耳廓,聲音帶著蠱惑和毫不掩飾的威脅:
“冷璟,看到了嗎?沒有我,你連這扇門都進不來,你想要的那些資源,那些人脈,都在我手里攥著?!?/p>
目光掃過在座那些掌握生殺大權(quán)的人,又回到冷璟冷峻的側(cè)臉上。
“只要你點個頭,低次頭,這一切……我都可以給你,何必這么辛苦地,一遍遍作踐自已呢?”
她的話語里充滿了施舍的意味,仿佛在逗弄一只落入陷阱的猛獸。
冷璟緩緩抽回自已的手,動作不大滿是拒絕。
他甚至沒有看謝依云一眼,目光依舊平靜地落在劉局身上,仿佛剛才那番話只是蚊蠅過耳。
冷璟端起酒杯,唇角甚至扯出一個極其淺淡、卻毫無溫度的弧度。
“劉局,我干了,您隨意。”
說完,仰頭,再次將那股辛辣的液體灌入喉中。
從始至終,他的脊背挺得筆直,如同風雪中永不彎曲的青松。
謝依云看著他這副油鹽不進、寧愿自損一千也要維持驕傲的樣子,臉上的笑容終于淡了下去。
隨后,眼底閃過一絲惱怒和更深的勢在必得。
她就不信,撬不開這身硬骨頭。
冷璟放下空杯,胃里翻江倒海,但眼神卻愈發(fā)清明銳利。
酒很烈,局很臟,他心里那根弦,繃得比任何時候都緊。
低頭?絕無可能。
他可以沒有尊嚴,但是絕不會做出背叛家庭、背叛小軟糖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