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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2章 板子

“謝歧……”

沈沅珠抓著謝歧的衣袖,驚訝的說不出話。

昨日事發(fā),今日就捉人了?

且未升堂,未審訊,直接就公布了罪名將人帶走,實在是太過草率。

謝歧反手握住沈沅珠的手,微微搖頭。

事發(fā)突然,直到阮馥蘭被拖出同會館,眾人才好似一一反應過來一般。

他們先是面面相覷,隨后都噤聲不語。

那阮馥蘭雖在廣州府很是出名,可對上京并不熟悉。

他們這一群大多都是第一次來京參選,說是她殺人毀布著實牽強。

沈沅珠拉著謝歧的袖子,就聽屋中不知是誰突然喃喃道:“怕是過兩日就要宣布抄光家產了吧?!?/p>

沈沅珠聞言,身子一僵。

莫名的,她想起對方那句,年歲這般小就出來行商,可是父母都不在了?

阮姐姐她無父無母,未婚無夫婿,想來身后也無宗族,所以……

沈沅珠的手一抖,愣愣看向謝歧。

謝歧臉色也十分難看,他伸手攬著沅珠,面色肅然。

“這飯,不吃了……”

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子將筷子丟到桌上,轉身離去。他一動作,廂房里頭的人也都陸續(xù)離開。

回到房中,沈沅珠道:“我有些知道,為何京中那些個大鋪的東家,先后退出了?!?/p>

謝歧道:“上京中人,應是知曉靖王亦或是他手下人的作風,許是前頭已有人吃過這種虧了……”

二人對視一眼,心中有百般憤怒,最終也只化作無力。

“阮姐姐她……”

沈沅珠捂著心口,眼中發(fā)酸。

“待公公那邊能說上話,我去打聽一二?!?/p>

她愣愣點頭,隨后站起身。

謝歧緊張道:“你去做什么?”

“我去找沈硯淮,這些事我需知會他一聲?!?/p>

說罷,沈沅珠轉頭去了旁邊房間。

她與沈硯淮之間的關系,不可單用兄妹亦或仇敵定義。

但縱有萬千恩怨,她也沒想過讓沈硯淮家破人亡。

沈沅珠抬手敲了敲門,沈沅瓊走了出來。

“你來做什么?”

“我找沈硯淮?!?/p>

沈沅瓊站在門內,攔著不讓人進。

“誰呀……”

葉韻衣哎呦一聲:“這不是擷翠坊的沈東家嗎?沈東家大駕光臨,有何貴干?

“沈東家好藏,不聲不響的弄出這樣大一個鋪子,當初真是小瞧你了?!?/p>

沈沅珠抬眸,直言道:“那是因為你眼拙,且蠢?!?/p>

“你……”

葉韻衣伸出手,正要說什么時,沈硯淮拐進了廊內。

葉韻衣不敢造次,又換了副面孔。

“沅珠,你在這正好,我有事要找你。”

沈硯淮走近,見葉韻衣和沈沅瓊站在門邊,神色一冷:“你二人先回房,我與沅珠有話說?!?/p>

“去你房中?!?/p>

沈硯淮說罷,直接推開另一扇門。

見謝歧也在,他道:“你二人都在也好,省得我去找你了。聽我說,此次競選不對?!?/p>

沈沅珠有些驚訝,未想沈硯淮與自已想一起去了。

沈硯淮道:“先前我便不明白,寶綾號遭遇殺人毀布這等事,不去找織染署和內廷要個說法,反而是最先想著退出競選,這實在不合常理。

“但我昨日又想,許是上京染鋪傾軋嚴重,對付寶綾號的人,在上京有寶綾號不敢得罪的靠山,所以才逼得對方讓步。

“但今日,被抓走的人是阮馥蘭……”

沈硯淮搖頭:“爆出寶綾號樣布被毀時,與梁家少爺落水是同一時刻。那時候,阮馥蘭就在院中。”

他說著,手指微微拈了拈:“許是毀寶綾號樣布的幕后之人沒有想到,那時會發(fā)生紈绔落水這種亂子,還將院中大半的人都引了出去。

“所以今日官差來拿人的時候,是趁著眾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,直接捂了阮馥蘭的嘴將人帶走的?!?/p>

沈沅珠聽了,面色泛白,“因為在今日這等場合拿人,若阮姐姐出聲,我們一群定會幫她作證。

“而如今人已被帶走,剩下我們外地商客,又有哪個敢出來牽頭,站出來為阮姐姐平反?”

沈硯淮看了沈沅珠一眼,臉色難看的嗯了一聲。

謝歧道:“官差一來,就將人嘴堵住,可見是知曉院子里都發(fā)生過什么事……”

這話落地,三人齊齊沉默。

沈硯淮看著沈沅珠,嘆息一聲:“我打算將冰撕布的染方公之于眾?!?/p>

沈沅珠驚訝:“為何?為了自保?”

沈硯淮道:“是,冰撕布樣式新,成本低,適合批量染制,是個便于牟利的好東西。

“我們一群湊做一處,背后之人所圖不過一個利字,但只要冰撕布的染方無法被獨壟,沈家染坊對幕后之人也就沒了價值。

“至于你二人,樣布已交,也要早做打算,以備脫身?!?/p>

沈硯淮說完,就準備離去,只是剛走到門口時,他突然又回頭看向沈沅珠。

“我知道你與阮東家有交情,但行事切莫沖動。

“我打聽過了,靖王身邊有個剛入府的妾室,家里就是做織染的。而且京中有傳,靖王府的人,對這等奪財奪產的事,做的十分順手。

“我等小人小鋪……”

沈硯淮嘆息一聲:“安分些好?!?/p>

說完,他推開門,剛要往外走,就聽樓下一陣嘈雜。

沈沅珠如今已對這種吵鬧有了些怯意。

猶豫一陣,才跟著謝歧一起站在廊上去看。

“官爺,官爺我們不敢了。”

周瑞揣著袖子,再沒了初到當日接待他們時的和煦。

他盯著松江府豐瑢布莊的掌柜道:“徐東家,莫怪下官心狠,實在是你做事未將官家威嚴放在眼中?!?/p>

“這同會館和皇商競選是什么地方?由得你說來就來,說走就走?”

說罷,周瑞抬頭看了眼樓上樓下的人群,語氣森冷:“既然你們都在,我便直說了,皇商競選非同兒戲。戲耍官家,是要吃板子的。”

周瑞一歪頭:“去,打五十大板,若還活著就讓他退出?!?/p>

先前與沈沅瓊,同桌用餐的青年男子站了出來:“官爺,我爹爹年紀大了,也是因要為我籌辦婚事才急著回松江府的。

“他遭不住這五十大板,我替他挨?!?/p>

見少年走出來,沈硯淮的手猛地一緊。

沈沅珠側頭看他一眼,低聲道:“是你?”

是沈硯淮告知豐瑢布莊參選有問題的?

沈硯淮閉上眼,輕輕點頭。

沈沅珠聽著木杖打在皮肉上的噼啪聲,以及青年男子和老者的哭嚎,緩緩吐出一句:“殺雞……儆猴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