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趙文昌的雙眸驟然變冷,盯著王建軍那只不規(guī)矩的手。
他上前一步,伸出自己寬大的手掌,不容分說地包裹住姜晚秋那只冰涼顫抖的手,將女人的手從對方手中抽出,而后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里。
“新郎官還是多招待別的客人吧?!壁w文昌將女人輕輕推在身側(cè)護住之后,聲音也冷硬下來,“我太太膽子小,不喜歡和不熟的人有肢體接觸。”
那平淡的語氣里,透著一股軍人特有的、冰冷的壓迫感。
被趙文昌那雙黑沉沉的眸子一盯,他心里莫名發(fā)怵,悻悻地收回了手,嘴里卻不干不凈地嘟囔了一句:“鄉(xiāng)下來的,就是沒見過世面,握個手都不樂意。”
聽王建軍這么說,姜晚夏也在旁邊立刻跟上了腔:“就是,城里人握個手都是頂尋常的禮節(jié),姐姐倒好,搞得跟要你命一樣。裝什么不經(jīng)事的小姑娘呢?也不知道這副清純樣子是做給誰看的。”
她說著,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自家男人。
等男人離開去給別人敬酒,她才又把目光轉(zhuǎn)回姜晚秋身上:“我勸你少動些不該動的心思,建軍現(xiàn)在可是我男人!”
趙文昌懶得跟這種人費口舌,他只低頭看著懷里的人兒,聲音放得又輕又柔。
“是不是累了?要不咱們早點回去?”
姜晚秋沒說話,只是反手將男人的大手抓得更緊了。
那寬厚溫暖的掌心,像一劑強心針,讓她紛亂的心跳一點點平復(fù)下來。
許久,她才緩過那口氣,搖了搖頭,聲音還有些發(fā)飄:“……沒事,扶我先坐會兒。禮還沒送出去呢?!?/p>
今天這出戲,她必須親眼看到底。
姜晚夏見他們不搭理自己,自覺沒趣,又被王建軍喊著去給另一桌的領(lǐng)導(dǎo)敬酒。
那一桌坐的是負責監(jiān)管百貨大樓的幾個領(lǐng)導(dǎo)頭頭,個個喝得滿面油光。
姜晚夏剛擠過去,還沒站穩(wěn),就感覺屁股上被一只肥膩的手重重捏了一把。
她瞬間扭過頭,怒視著那個地中海發(fā)型的男人。
對方卻毫無愧色,反而沖她擠眉弄眼,讓她喝自己手里喝剩的酒。
姜晚夏看著沾了口水的杯子只覺得惡心,王建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,湊到她耳邊,語氣里滿是警告:“別給我找事!那是劉科長!以后咱們柜臺的事,還得指望他多關(guān)照!”
姜晚夏一口氣堵在胸口,不上不下,臉都憋紅了,最后也只能咬著牙,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,把那杯酒灌了下去。
酒過三巡,桌上的男人們越發(fā)沒了顧忌。
一個滿嘴黃牙的男人,笑嘻嘻地就把手伸向了姜晚夏的胸口,狀似無意地蹭了一把,嘴里還不干不凈地嚷嚷:“哎喲,新娘子這也不大嘛!以后生了娃,可別餓著我大侄子??!”
“哈哈哈!”一桌人哄堂大笑。
姜晚夏再也忍不住,當場甩了臉子不干了。
王建軍見狀,臉也黑了,當著眾人的面訓(xùn)斥女人:“你擺著個死人臉給誰看?大喜的日子,人家開玩笑是看得起你,你連個玩笑都開不起?”
婚宴吃到后半場,司儀扯著嗓子開始喊記禮。
輪到姜晚秋時,她讓趙文昌把一個包裝精致的紙袋遞了過去。
記禮先生打開一瞧,高聲唱了出來:“姜晚秋同志,賀雪花膏一套、上海牌手表一塊、禮金二百塊!”
“嘩——”
滿堂賓客都看了過來。
這年頭,二百塊錢!頂一個正式工人大半年的工資了!更別提那精貴得沒處買的雪花膏和上海牌手表!
這禮,是頂頂?shù)闹亓耍?/p>
姜晚夏也驚得張大了嘴,看向姜晚秋。
她哪來這么多錢?
這個窮酸姐姐,別不是為了在自己面前爭口氣,把家底都掏空了,死要面子活受罪吧?
她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接,那堆禮物就被一只手半道截了胡。
婆婆錢曉霞眼疾手快,一把將東西全摟進自己懷里。
她看都沒看姜晚夏,直接把那套雪花膏塞給了旁邊的小姑子王芳,又把手表遞給了小兒子王建華,最后把那二百塊錢利索地揣進了自己兜里。
一套動作行云流水,快得讓人咋舌。
姜晚夏什么都沒撈著。
“媽!”她急了,當場就嚷嚷起來,“那是我姐給我的!”
錢曉霞眼睛一橫,嗓門比她還大:“你嚷嚷什么?你都嫁進我們王家了,還打扮個什么勁?!你妹妹王芳還沒對象,正需要這個!你弟弟王建華找工作,沒塊手表像什么樣子?自古以來,收的禮金就該歸婆家管,你一個嫁進來的媳婦,還想要禮金?反了你了!”
姜晚夏氣得不行,卻被懟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姜晚秋在不遠處看著,心里一片平靜。
這一幕,太熟悉了。
上輩子,她就是這樣,被這家人敲骨吸髓,榨干了最后一滴血。
既然姜晚夏這么喜歡往這個火坑里跳,那這輩子,就好好享受吧。
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,走到姜晚夏面前,柔聲說:“妹妹,祝你和妹夫,百年好合……早生貴子?!?/p>
姜晚夏正憋著一肚子火,聽了這話,強撐著面子冷笑一聲:“那當然。倒是姐姐你,也得抓緊了,爭取明年也讓妹妹我喝上你的滿月酒?!?/p>
她上輩子可是聽說了,趙文昌可是個中看不中用的,他褲襠里有問題!
她說這話,就是故意戳姜晚秋的心窩子。
誰知趙文昌聽了,非但沒生氣,反而長臂一伸,直接將姜晚秋攬進懷里,讓她緊緊貼著自己。
男人低頭,滾燙的氣息噴在姜晚秋的耳廓上,聲音帶著一絲笑意:“這個不勞你費心。我們……已經(jīng)在努力了?!?/p>
“你!”姜晚秋的臉瞬間紅得像要滴血,又羞又惱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,“在外人面前,胡說什么呢!”
那嬌嗔的模樣,哪有半分勉強?
姜晚夏看得心里一突,難道褲襠有問題的傳聞是假的?
她轉(zhuǎn)念又想,管他真假,反正自己得趕緊要個孩子!等有了兒子當靠山,看這王家人還敢不敢這么欺負她!
婚宴散去,王家人回了家。
錢曉霞和王芳正坐在桌邊,一臉幸災(zāi)樂禍地數(shù)著禮錢。
王建華走過來,手一伸:“媽,給我一千塊。”
“誒,好!”錢曉霞眼都不眨,爽快地數(shù)了一沓錢給他。
旁邊的王芳看得眼熱,也湊過來說:“媽,我也想要二百塊錢買條新裙子?!?/p>
錢曉霞的眉頭瞬間擰了起來,沒好氣地說:“你一個有工作的姑娘家,好意思伸手要錢?你攢的工資呢?還買衣服?你嫂子不是剛給你買了衣服?還要錢?都不知道給你弟弟攢攢娶媳婦的彩禮錢!”
王芳一聽這話,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。
她一轉(zhuǎn)頭,瞧見剛進門的姜晚夏,立刻把火氣全撒了過去,頤指氣使地吼道:“杵那兒干嘛?還不快滾過來收拾屋子!白天鬧親,家里亂得跟豬窩一樣!”
姜晚夏看著這一家子人的嘴臉,只覺得一陣反胃。
她冷哼一聲,一言不發(fā),轉(zhuǎn)身走進新房,“砰”地一聲甩上了門。
她要等王建軍,今晚必須圓房,早點懷上孩子。
這一等,就等到了凌晨兩點。
房門被“哐當”一聲撞開,醉得不省人事的王建軍晃晃悠悠地撲倒在床上,鼾聲如雷。
姜晚夏看著他肥碩的身材和那張油膩的臉,胃里一陣翻江倒海。
可她還是忍著惡心,咬了咬牙,伸手開始扒男人身上的臟衣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