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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3章 實(shí)感

關(guān)鍵時刻,一道身影突然躍上墻頭。

長槍帶著勁風(fēng)甩來,一個漂亮的槍花,將羽箭彈得四散。

江箐珂趁機(jī)使出蠻力,一把將喜晴拽上墻頭。

“跳!”

江止一聲令下,在下一批羽箭齊刷刷射來前,三人翻身跳出了宮墻外。

都是有功夫在身的,三人著地滾了幾圈,并未傷到筋骨。

羽箭從頭頂飛過,有人在墻的那側(cè)急聲高喊。

“刺客跑了,你們幾個跟我去追?!?p>“剩下的快去保護(hù)殿下和太子妃。”

刻不容緩,三人起身便跑。

江箐珂在奔跑回頭之間,便見幾名黑甲衛(wèi)已翻過宮墻,朝他們?nèi)司o步追來。

喜晴的腳被狗咬傷,跑起來略有些吃力。

情況危急下,江止直接把人扛上肩頭,提著長槍,朝停在不遠(yuǎn)處的烏騅狂奔而去。

江箐珂緊跟其后,待跑至那匹赤兔前,動作麻利地翻身上馬。

雙膝猛夾馬腹,手中韁繩一抖,與江止同時低喝一聲“駕”,兩匹烈馬便似離弦之箭,朝著夜色之中,破風(fēng)而去。

馬蹄聲聲,所過之處,驚起林中飛鳥無數(shù)。

行宮里的聒噪、混亂,還有那幾名狂追不舍的黑甲衛(wèi),最終都被遠(yuǎn)遠(yuǎn)地甩在身后。

夜色幽暗如墨,更顯星光璀璨。

兩匹馬,三個人,馬不停歇地穿梭于濃黑的山野之中。

他們先向北而行,待確定后無追兵時,又掉頭朝著東南方而去。

江箐珂坐在馬背上,感受著自由隨風(fēng)迎面撲來。

雖然舒暢痛快,可一顆心卻像浸滿了水似的,沉甸甸的,怎么也高興不起來。

與少時每次憤憤離家出走不同,這次的離宮出走,是苦澀的。

就像夜顏的眼淚。

說實(shí)話,不好受。

但人生短短數(shù)十載,豈能為了不牢靠的情愛,而委屈自己,在宮里與數(shù)不清的女子共侍一夫,湊合過完這一世?

若無情,倒也無所謂。

偏偏她懂了情愛這種東西。

懂了,那一切就都不一樣了。

她想要的東西,若無法獨(dú)屬于她,不如不要。

傷痛、難過都是一時的,江箐珂堅信,時間長了,她總會淡忘的。

……

趕了一夜的路,三人于黎明破曉前趕到了運(yùn)河渡口。

渡口前的一家面館里,三碗熱氣騰騰的素面被端上桌來。

江止向來不拘小節(jié),拿起筷子,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。

逃了一晚,喜晴也餓壞了。

拿了雙筷子塞到江箐珂的手里后,也跟著江止吸溜吸溜地吃得噴香。

唯有江箐珂看著眼前的那碗面,沒有一丁半點(diǎn)兒的胃口。

江止抬眼看了看,見她無精打采地坐在那里,便拖著嗓音懶聲問:“怎么著,要不老子給你送回去?”

江箐珂斜眼乜了他一下,噘嘴搖頭。

江止朝她身前的那碗面努了努下巴,催促道:“那就抓緊吃,別矯情,不吃就回去!”

江箐珂難受想哭。

可又不想讓人看到她的軟弱。

更何況,是她自己要逃的,在這兒難過算什么事兒?

遂拿起筷子,勉強(qiáng)吃了半碗。

剩下的面,江止也不嫌棄,拿過去,連湯帶面吃個精光。

等船的功夫,發(fā)現(xiàn)喜晴的腳被狗咬傷了一處。

江止同面館小二要了壺酒,在喜晴身前蹲下,將隨身帶著的創(chuàng)傷藥膏掏出,欲要給她的腳清洗上藥。

“大公子,奴婢自己來吧?!?p>喜晴的臉紅得跟十月的柿子似的,低著頭,都不敢多瞧江止一眼。

她不好意思地縮回腳,說起話來也是軟糯糯的。

“這種事,怎好臟了大公子的手,奴婢自己來吧?!?p>江止一把拽回她的腳。

“哪來那么多廢話。”

酒水沖洗著傷口,他語氣散漫道:“只要別想碰了下腳,非要嫁老子就成。”

喜晴抬眼偷偷看了江止一眼,又局促地垂下了頭。

“奴婢不敢?!?p>江止斜斜一勾唇,沒再說什么。

待傷口處理完畢,江箐珂拿出一條干凈的袖帕,包在了喜晴的腳上。

提心吊膽地等到大客船來到渡口,三人便牽著馬,背著行囊,上了船。

客船里,江箐珂透過大敞的軒窗望向渡口。

既慶幸那人沒有追來,又難過再也看不到那個人。

眼見著渡口越來越遠(yuǎn),成功逃離的實(shí)感這才涌上心頭。

自嫁入東宮后的種種,那些好的、不好的,還有一個個謊言和算計,都陸續(xù)在腦海里浮現(xiàn)。

包括她親自弄掉的孩子。

積攢了許久的情緒,都在此刻達(dá)到了臨界點(diǎn)。

淚水就這么不爭氣地如泉水一般涌了出來。

江箐珂本不想這么夸張的,也不想這么懦弱沒用,可還是忍不住坐在客艙里捂著臉哭了起來。

喜晴輕輕拍著她的后背,小聲安撫。

“小姐想哭就哭吧,哭出來就好了?!?p>喜晴這么一說,江箐珂就更難過了,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。

恰好對面坐著一名婦人,而婦人懷里又抱著個小嬰兒,身邊還跟著個咿呀學(xué)語的小女娃。

江箐珂這么一哭,那婦人的兩個孩子聽了,便也跟著哭。

哭聲此起彼伏,聒噪得很。

“能不能管管你家小娘子,讓她別哭了?”那婦人不滿地抱怨道。

江止大刀闊斧地坐在那里,抖著二郎腿,故意將帶刀疤的那側(cè)臉沖著那婦人。

“又不是給你哭喪,礙著你什么事兒了?”

婦人一邊哄著孩子,一邊嗆聲道:“你這小兄弟怎么說話呢?”

江止端著那副地痞流氓的匪氣,打了個哈欠,然后將長槍往那里一立,仰著下巴,兇道:“就這么說話,怎么著吧?”

婦人發(fā)怵,只能抱著懷里孩子慢慢哄。

江箐珂停了哭聲,梨花帶雨地看向江止。

江止卻摸著她的頭,笑著哄道:“哭,繼續(xù)哭,一次哭痛快了?!?p>一艘大客船,沐浴著晨曦,在金燦燦的河面上,于此起彼伏的哭聲中,一路向南而去。

紅日躍出河面,一點(diǎn)點(diǎn)升空,照著那偌大的客船,也隔著軒窗,照進(jìn)皇陵行宮的那間寢殿里。

李玄堯從漫長的噩夢中緩緩醒來。

他靜靜地望著床榻的帳幔棚頂,昨夜未流完的淚,順著水藍(lán)色的那側(cè)滾了出來。

“殿下?!?p>“殿下總算醒了?!?p>守了一整夜的曹公公擔(dān)心不已,立馬湊到床邊追問。

“殿下可有哪里不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