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至今日,有太多細(xì)碎的信息冒了出來。
梟城,滄海洲,那個穿著黑色斗篷,戴著儺神面具,將“影隨風(fēng)”與易莫離推上無法回頭的偏激之路的人。
梧桐村里,傳聞里的那個屠了滿村的白發(fā)鬼,給了重陽希望,又最后把重陽推入深淵的人。
還有此時此刻,百年前的畫里出現(xiàn)的同樣有著白發(fā)的苗疆人。
以及馬獵戶所說的,當(dāng)初那個滅了蒼家滿門的人,他懼怕阿九遠(yuǎn)不只是因為阿九是苗疆人這么簡單,更大的原因是阿九的外貌,會讓他想起那個可怕的人。
若是百年之前的人還在,且在這百年里抱著游戲人間一般的態(tài)度,制造了無數(shù)的腥風(fēng)血雨,那么他的存在會有多么危險?
楚禾并不相信這一樁樁事件都只是偶然那么簡單,種種跡象讓她不得不多想,那個人與阿九會有著怎樣的關(guān)聯(lián)?
而阿九,是否也會像以往那些被逼著做選擇的人一樣,踏進(jìn)萬劫不復(fù)的地步?
楚禾的嘴里忽然被塞了一顆方糖,甜膩膩的滋味猛然打斷了她的思緒,眨眼間驅(qū)散了沉重的陰霾。
阿九低頭湊近,指尖提起她兩邊的唇角,眉眼彎彎,笑得乖巧,“好了,阿禾要多笑笑才更好看?!?/p>
他一點兒也不正經(jīng),把氣氛全給破壞了。
楚禾拍開他的手,咬了一口嘴里的糖,看向樓下,說道:“最近這段時間,不可以一聲不吭的離開我?!?/p>
阿九雙手托著下頜,盯著她的側(cè)顏,笑瞇瞇的道:“好?!?/p>
思言書生的畫不多見,樓下的拍賣已經(jīng)到了白熱化的階段。
楚盛說道:“一千兩百兩,是否還有人競價?”
李芙蓉坐在二樓的雅間,眼里冒出的光已經(jīng)是對這幅畫勢在必得。
李懷瑾最愛字畫,可是他身體不好,時常握筆久一點便會因為耗費心神而手上發(fā)顫,她把這幅畫買回去,他一定會喜歡。
“一千五百兩。”
突然出來的加價聲,引來所有人側(cè)目。
李芙蓉認(rèn)得這道聲音,微微抿唇,道:“兩千!”
“兩千一。”
“我出三千!”
“三千一?!?/p>
“四千!”
“四千一?!?/p>
李芙蓉咬牙切齒,還要加價,小丫鬟趕緊拉住了她,“小姐,我們沒有這么多錢了!”
李芙蓉花銷不小,平日里存的錢也就堪堪四千兩,再往下加價,她就得問府中要錢了。
楚盛略微詫異,他女兒怎么對畫感興趣了?
“完了完了!”高畫師在后臺驚悚的抱住了自己,“楚家小姐都花高價拍我的畫了,她肯定是對我有意思!”
“從一盞茶之前起,你就在念叨什么呢?”
少年突如其來的聲音干凈又動聽,像泉水撞在石上,一下子打斷了高畫師的自我腦補(bǔ)。
高畫師猛地回頭,看見一個身形修長的紅衣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后,眉目清朗,紅色的眼神里帶著幾分天真無邪的好奇。
阿九撫摸著手里的短笛,眼眸含笑,輕柔的嗓音更是友善,“我好像聽到了,你在說誰對你有意思?”
高畫師身體一顫,頓時汗如雨下。
“高畫師!”楚禾從阿九身后冒出腦袋,咧開嘴一笑,“我們有事情請教你,希望你能為我們解惑。”
沒有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,李芙蓉在千金樓里也坐不下去了,她生著悶氣,快步離開。
周遭一切吵吵鬧鬧,惹她心煩。
“師妹,你怎么不走了?”
“那個西域人,看著有些熟悉?!?/p>
“師妹,不許看了,那人穿著暴露,會臟了你的眼睛!”
“娘子,這次老丈人過生辰,我能不去嗎?”
“你說呢!”
“哎,別掐我耳朵,我這不是怕老丈人又拿刀砍我嗎!”
好像是不論走到哪里,總有聒噪的動靜此起彼伏,讓本就心事頗重的女孩更是郁悶難以疏解。
“小姐,你就別生氣了,買不著畫也沒關(guān)系,我們買點公子喜歡吃的東西帶回去吧?!?/p>
李芙蓉心頭一動,抬頭看向酒樓走了進(jìn)去,不巧的是,在酒樓里又見到了眼熟的人。
桑朵一身異域打扮甚是顯眼,而坐在她身側(cè)的黑衣男人不動如山,沉默不語的姿態(tài),肅殺氣更是濃厚。
桑朵端著飯碗,瞥過去一眼,。
李芙蓉的目光落在像是木偶人的蒼硯身上,踏進(jìn)去的那只腳又飛快收了回來,她低著頭,轉(zhuǎn)過身快步離開。
桑朵“哼”了一聲,氣得又踹了一腳蒼硯,“你看看那個沒良心的,你就算死了都掛念她,但她可不認(rèn)你這個哥哥!”
李芙蓉心煩意亂,手足無措,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。
“你看到?jīng)]?那個苗女與那個男人形影不離,他們關(guān)系肯定不簡單。”
“如何不簡單?”
“就是那種不簡單呀!”路過的人眉飛色舞,“苗疆人那么可怕,誰會愿意與他們在一起?那個男人肯定是因為姿色尚可,所以被強(qiáng)抓著給人當(dāng)面首……”
一塊石頭扔過來,正好砸中多嘴男人的頭,他叫了一聲,怒而回頭:“誰敢砸我?。俊?/p>
卻見是一個金光閃閃,珠光寶氣的富家小姐,貴氣逼人。
“你再多嘴多舌,我就讓人拔了你的舌頭!”
男人氣不過,想沖過去教訓(xùn)一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,莫名其妙的是,他的膝蓋好似是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,驀然一痛,跪倒在地上,再爬起來時被狐朋狗友連忙拉住。
“這可是李家的千金小姐,你得罪不起!”
男人看著那大小姐離開的背影,心虛的摸了摸還發(fā)疼的膝蓋,嘴里不服氣的嘀咕,“李家千金又怎么了?我是好男不和女斗,我才不是怕她呢?!?/p>
再看門口站著苗疆姑娘,男人背后一冷,只覺膝蓋更疼,趕緊與朋友一瘸一拐的走遠(yuǎn)。
桑朵倚門而站,又看了眼身側(cè)面無表情的蒼硯,她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(fā)。
“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中原人,別別扭扭,奇奇怪怪的,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好好說出來嗎?一個個藏著憋著,我都看不出來你們心里在想什么!”
“確實,我亦不懂?!?/p>
桑朵看向旁邊忽然接話的人,被嚇了一跳,“方松鶴,我知道你輕功厲害,你能別這么神出鬼沒的嚇人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