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著,就見蕭長衍似已經(jīng)放棄。
他異常紅潤的臉上,瘋狂中透著深深執(zhí)念。
“罷了,管她生父是誰,本將軍才不在乎。本將軍只要她贖罪!”
遠(yuǎn)明眸色動了動,身體往門口靠了靠,不敢再隨意發(fā)表意見。
這邊,段南雄在涼亭內(nèi)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,遲遲沒有見過蘇添嬌出現(xiàn),心中已經(jīng)開始焦慮。
就怕自己預(yù)估錯了長公主和大將軍的關(guān)系。
萬一愛恨情仇復(fù)雜的感情上演多了,兩人之間真的只變成了仇。
大將軍儼然對長公主不利,如何是好?
可當(dāng)看到長公主風(fēng)采不減,一張魅惑的臉紅潤透著光澤,如點墨般的雙眸似含著春水,他就把心中奇怪的想法壓了下去。
都是成婚生過孩子,長公主現(xiàn)在這副受了欺負(fù)的模樣,代表什么,他再清楚不過。
“殿下!”段南雄看了蘇添嬌一眼,不敢僭越的連忙垂下眼眸。
“秀兒出了何事?”蘇添嬌在涼亭內(nèi)坐下,行動間牽扯到肩膀上的傷,痛得她擰眉。
段南雄站著,就將蘇秀兒上門,如何套他話的事,一五一十稟告了。
“蘇秀兒姑娘實在聰慧,只是三言兩語,就把微臣逼到了絕境,微臣實在是瞞不下去了,還請長公主責(zé)罰!”
“罷了,這不怪你!”蘇添嬌修長的手指撫住額頭。
虧她匆匆趕來,還以為真出了什么要緊的事。
她道:“既然猜中了,那就隨她去了。一切順其自然!”
段南雄長長吐了口氣:“如此,沒有打亂您的計劃就好!”
蘇添嬌無所謂地笑了笑。
她從沒有正面隱瞞過女兒,不過暫時也沒有考慮過,要給女兒實質(zhì)性的支持與幫助。
能扛下所有壓力與困境,這也是能力的一種表現(xiàn)。
那小渾蛋,有意禪位,在兩位侄子和女兒里面挑選皇位繼承人。
她不支持也不攔著,一切放手由小渾蛋主導(dǎo)。
教養(yǎng)孩子如同放風(fēng)箏,捏著線把握大方向就好,具體能飄多高,往左往右,無須太過干涉。
“老段,你做得很好,回去吧。秀兒那邊如果再有任何事,立即來報。她要是再問起本宮的去向,還是像這次一樣,不要透露!”
她待在大將軍府可是在贖罪,如果讓女兒知道自己被困在這里,大概會嘲笑她。
蕭長衍帶著遠(yuǎn)明,不知什么時候出現(xiàn),隱在不遠(yuǎn)處的梅樹后面。
他神色未明的盯著涼亭內(nèi)交談的兩人,吩咐說道。
“讓人盯好蘇秀兒,她那邊一有異動,立即來報?!?/p>
踩著夕陽,蘇秀兒回到鮮豚居,就湊到了夏荷身側(cè)。
夏荷此時正在剁肉餡準(zhǔn)備包餃子。
蘇秀兒左右看了看,發(fā)現(xiàn)原先整齊碼在角落里的干柴已經(jīng)見了底,不由擰眉:“夏荷姑姑,好像自從我娘離開,那叫許卿的丑大叔也不見了?!?/p>
“八成是當(dāng)逃奴了。長得那般丑,我們鮮豚居還愿意買他,就已經(jīng)燒高香了,既然還跑,回頭把他的腿真打斷!”夏荷遷怒地說道。
她這是完全將沒了長公主線索的怒火,轉(zhuǎn)移到了許卿身上。
“必須打斷,什么賣父葬女,一看他就不是個好人!”蘇秀兒也附和的跟著說,靈動的眸色一轉(zhuǎn),這才露出她的主要目的。
“夏荷姑姑,跟您認(rèn)識這么久,我還從沒有聽您說過長公主。您能不能和我說說,長公主她,到底是怎么樣一個人?”
她印象中的娘,懶、不靠譜,可卻也護(hù)短、精明,會教她大道理。
而傳言中的長公主,卻又無所不能,是救國救民的英雄,離她的生活太遠(yuǎn)。
在得知娘的真實身份后,她就要聽聽娘身邊人,對娘的真實看法。
夏荷哐哐剁餡的手停了下來,深深看了蘇秀兒兩眼,她似乎已經(jīng)意識到蘇秀兒突然問起長公主,是對自己娘的身份有了懷疑。
但她沒有多問,長公主的意思,也是一切順其自然。
無需刻意隱瞞,也無需刻意公開,等到了該公布的時候,自然就公布了。
夏荷收回目光,開始調(diào)餡,搟餃子皮,一面斟酌著用語說道:“以我的角度來說,長公主是一位極好的主子?!?/p>
“比如我,我父親是個廚子也是個爛賭鬼,他要把我賣到那種地方。是長公主救了我,買下我,還盡可能地讓我發(fā)揮特長,做我喜歡的事情!”
“她會帶我去各個酒樓品嘗新菜,還會從宮里帶御膳回來,給我品嘗,可以說,沒有長公主,我早就不知道爛在什么地方了!”
親耳聽到有人說自己娘的好,這感覺很微妙,蘇秀兒眸色微動,她見過皇上與娘的相處方式。
她有直覺也篤定,當(dāng)初娘遠(yuǎn)走桃林村,絕對不是受皇上舅舅逼迫。
“夏荷姑姑,先皇和皇太后,對長公主如何?”
夏荷道:“先皇極寵愛長公主,畢竟長公主是先皇的第一個孩子,而且還是嫡出,再者皇太后和先皇兩人也是青梅竹馬,一路扶持先是王爺王妃而后才是太子、太子妃,再到帝后。”
“先皇又不好女色,加上皇太后,后宮總共也不過四位妃子。且只有鄭妃和劉美人先后為先皇誕下龍嗣?!?/p>
“先皇可以說,將長公主含在嘴里怕化了,捧在掌心怕掉了。那時候身體不好,最擔(dān)心的是長公主的婚嫁,怕自己去世了,以后無人護(hù)著長公主?!?/p>
“直到闔上眼的時候,拉著的也是長公主的手。嘴里一直念叨,我去世了,你該怎么辦?”
夏荷說到這里,忍不住心生感動,眼里含了淚光。
“那……當(dāng)初皇上給長公主找的夫君是何許人?”蘇秀兒靈機(jī)一動。
夏荷抿住了唇。
蘇添嬌做了一個夢,夢見了年少時候,堪堪開春,她到城南折下初春最早的桃花,興沖沖地想要將它拿來送與父皇。
那時父皇的身體已經(jīng)極差,冬日的時候,還臥床了好長一段時間。
她還沒有進(jìn)入寢室,在殿外廊下就碰見了與人交談的母后,她下意識將手里的桃花藏在了身后。
母后很不喜歡她如同男子一樣騎馬射箭,東游西逛,尤其是作男子裝扮。
原本想偷偷遛進(jìn)書房,還是被母后眼尖地抓住了。
“站??!”母后一向嚴(yán)厲,威嚴(yán)而站,只此一眼,就叫她心下瑟瑟。
“母后!”她垂著頭乖乖地喊道。
母后瞇著眼,即便不說話,也能看出她此時在極力壓制著心中不滿。
“誰讓你穿著穿成這副樣子?可有點身為大公主的自覺?你是女子,不是男兒,男不男,女不女的裝扮,成何體統(tǒng)?你可知宮外都在說,盛國大公主是個‘野丫頭’,丟盡了皇家的臉!”
面對母親指責(zé),她沉默不語。
每次她只要還嘴,母后就會跟父皇哭訴,到時又要惹得父皇心煩。
就在這時,父皇身邊的大太監(jiān)走了出來,一行禮笑瞇瞇地說道:“皇后娘娘,大公主,皇上你們進(jìn)去。”
“咳咳!”
她與母后剛進(jìn)入寢殿,父皇劇烈的咳嗽聲就傳了出來。
她快行幾步想要向前,被母后一個眼神制止,腳步不由慢下。
就見母后匆匆趕到床榻前,關(guān)心地忙用手去撫父皇后背:“怎咳得這么厲害?御醫(yī),快去傳張?zhí)t(yī)!”
“無事,玉玉,不用擔(dān)心?!备富蕯[了擺手,溫溫地喚著母后小名。
父皇雖然貴為天子,實則濕潤謙和。
被父皇這么一喚,母后更加心疼,眼眶瞬間紅了。
她眼巴巴地看著父皇,雖然擔(dān)心父皇,可卻不敢上前。
母后一向教導(dǎo)她規(guī)矩,并不喜歡她與父皇太過親密,亦不喜她向父皇撒嬌。
母親說,父皇寵她,但她不可以將這份寵當(dāng)成理所當(dāng)然。
皇家并不是似尋常人家,長幼尊卑需要刻在骨子里。
父皇也說,慈父嚴(yán)母,母后也是為了她好。
母后在的時候,她便做儀態(tài)端莊,無可挑剔的長公主,母后不在的時候,她可以做放肆嬌縱的小囡囡。
這是父皇平衡妻女的方法。
父皇這時好似看到了她的那份關(guān)切,寵她的還是朝她招了招手:“鳳兒,過來!”
她走了過去,將一直藏在身后,那捧開的艷麗的桃花送到父皇面前,笑著說道。
“父皇,您看,這是春天全京城開得最早的一批桃花,女兒特意到城南為您采摘回來的?!?/p>
父皇摸了摸她的腦袋,眼底滿是笑意:“真好,朕的鳳兒最是孝順?!?/p>
話音剛落,就見母后走上前,拿起案上的茶盞,潑在了桃花上,花瓣瞬間蔫了大半。
她臉上還帶著端莊的笑,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。
“陛下,桃花性寒,且?guī)稓?,您身子弱,哪能讓這生冷之物近身?鳳兒不懂事,您也跟著縱容。若是凍著了龍體,可是國之大事?!?/p>
父皇的笑容淡了些,卻沒反駁,只輕聲道:“也罷,玉玉說得是?!?/p>
父皇拉住她的手,接著說起另外一件事:“鳳兒,為父替你選婿可好。朕的鳳兒這般優(yōu)秀,可配天下最好的兒郎。你可有中意的兒郎?沈臨性子好與你兩小無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