借你道兵一用!
石殿之中,壁火熊熊燃燒。
趙慶、司禾、憐音,三人凝重對視,俱是無聲沉默。
青君如此交代,意味著什么,不言而喻!
這般境地下。
就算憐音要帶著司禾的道兵,去斬殺血衣三行走,都已經(jīng)算是小事了。
最重要的!
這代表著,仙神博弈的棋盤,要被青君砸爛了!
不久前,憐音還從容嬌笑。
揣測合道不出,天地便還有最后的底線……
可如今。
竟是血衣先動,出手就是合道斬合道!
而且……這顯然不可能是單獨(dú)的一件事,僅僅只是青君給憐音的交代而已!
對此。
趙慶心緒雜亂震撼,保持沉默并沒有再與司禾商量。
選擇一切交給司禾決斷,血衣的局境他雖插手其中,但合道仙君的大事,修為眼界遠(yuǎn)不如面前兩位……
而司禾則美眸微瞇。
深深呼吸抉擇過后,當(dāng)即便纖手一揮,一枚流轉(zhuǎn)著無盡生機(jī)的白玉彎刀,便出現(xiàn)在了手中!
她交給憐音,果斷開口:“僅能出手一次,道兵自行返回?!?/p>
憐音目光蕩起漣漪,極為認(rèn)真的輕輕點(diǎn)頭。
將司禾的道兵收入了袖中,心知這是司禾的根基所在,不可能隨便胡亂動用。
此刻。
這位憐音妖君也沒有二話。
當(dāng)即開口:“我這就動身,你們留在朱山,這是我朱山禁箓?!?/p>
然而。
正當(dāng)她如此開口,果斷便要撕裂虛空。
趙慶身上。
竟也有微弱漣漪蕩開,是來自血衣行走玉令的波動,與憐音手中的妖族古玉,另有不同。
憐音見狀,自是凝神看向兩人。
趙慶心知局境可能有驚天的大變,迅速取出了血玉查看交代。
顯而易見。
同樣是青君的消息!
【靜候化龍?zhí)?,九曜代翠鴛?!?/p>
靜候化龍?zhí)叮?/p>
九曜代翠鴛!
趙慶司禾心下巨震,遞過血玉給憐音仔細(xì)琢磨。
青君……怪不得從不交代她要干什么。
這是潑天的大變?。?/p>
用眾血子的九曜大禁,取代翠鴛樓的水嶺注!
可眾血子才是什么修為?
道劫如今可是遍布玉京!
水嶺注是何等至寶?
翠鴛一脈多少大能?
憐音美眸怔神,朱唇輕啟卻是無聲。
停頓思索了數(shù)息后,才幽幽低語:“等候就是,帝君有的是底蘊(yùn)?!?/p>
“屆時你全權(quán)做主?!?/p>
屆時……
趙慶瞬覺壓力如山傾覆。
屆時,是什么時候?
他當(dāng)然明白,這絕非是自己帶著眾血子,就能做到的事。
眼下青君的交代,明顯是傳給所有人!
血衣上下、古來行走、血行大能,乃至妖庭的猷涂域、道寧域、宮陽?!?/p>
每一處,可能都有驚天的安排!
如此境況。
趙慶當(dāng)即決定,迅速低語:“我這就去化龍?zhí)??!?/p>
“你帶天衍圖錄在朱山,情況實(shí)在危急,就叫姝月開門接咱們進(jìn)秘境,血子能救多少救多少?!?/p>
聽聞此言。
司禾了然頷首,這是家中早就明白的事。
憐音也注視兩人,緩緩點(diǎn)動螓首,神色凝重?zé)o比。
不過。
她卻是沒再急著趕去血星了。
反而來回踱步,凝重低語道:“帝君此行,定是抓到了翠鴛樓主的破綻。”
“否則絕不會貿(mào)然行事?!?/p>
“這天地……真要變了?!?/p>
趙慶司禾聞言。
雙雙對視,皆是有些離奇的心顫。
翠鴛樓主的破綻?
是趙慶傳訊給青君的啊……
就小南宮說的那件事嗎?
水嶺外的道劫正在消散,維系不了太久歲月了?
趙慶暗暗心驚,一時只覺陰差陽錯,自己跟著小騷龍弄了個大的。
這真是要攪個天翻地覆吧?!
尤其是。
化龍?zhí)哆@邊,自己全權(quán)做主……必然是屬于天地大變的一部分,可現(xiàn)在卻還兩眼一抹黑。
這使得趙慶心潮洶涌之余,更覺戰(zhàn)栗膽寒!
天知道,青君究竟有什么安排與決定?
——天,都不知道!
正當(dāng)此刻。
司禾身上,竟也有了微妙的氣息波動!
但卻并非傳訊手段。
落在趙慶憐音眼里,更像是一種玄之又玄的直覺。
司禾美眸幽幽深邃,一時失神更似茫然。
青君的交代。
是直接自她命魂上的龍刻傳出的!
滿是磁性嗓音,平靜而沉穩(wěn)。
“長生九妙,守我真血?!?/p>
“司禾丁淺,伺機(jī)合道?!?/p>
合道!
司禾一聽,簡直是驚為天人!
她當(dāng)即轉(zhuǎn)述,低語與憐音請教。
而趙慶憐音聞言。
便更是心悸不已了。
這猶比立于水嶺之外,直面天地道劫,更讓人心顫魂鳴!
長生!
九妙!
守真血!
司禾!
丁淺!
伺合道!
趙慶劍眸震顫,心中復(fù)雜無比。
司禾在這大變之下,能有機(jī)會合道,他倆竟也一時不知,是該喜還是該驚。
憐音美眸瞇著,心驚之余,喃喃自語。
“運(yùn)安集丁淺,大成九妙體,妖族煉虛巔峰?!?/p>
“但你的神道仙道……”
“等等青君后續(xù)的手段吧,應(yīng)是要有不少合道仙君隕落了,否則天地道則僵滯……”
“以我之見,一旦仙君隕落太多,青君定會出手,親自助你們二人合道?!?/p>
趙慶默然,心潮震蕩之余,更覺一股股氣血都在瘋狂涌上頭顱。
如今的眼界。
他與司禾早已清楚。
煉虛,便是修行的巔峰。
合道屬于另一種層次。
那不是修為,而是位格。
本質(zhì)還是煉虛,但能動用天地道則。
這里面,并非是刻苦修行體悟大道如何……
比這簡單,也比這更難。
天地之下,能有多少合道是有數(shù)的,死一個,才能上去一個,更甚至是死好幾個,才能上去一個……
道劫最初會出現(xiàn),就是因?yàn)楹系捞?,天地難以承受。
可如今。
哪怕司禾身負(fù)殘片,本身就算半個合道仙君,但也不至于說當(dāng)場就上去???
這和白日飛升有什么區(qū)別?
用憐音的話來說。
除非青君揮手立斬?cái)?shù)位仙君,親自出手強(qiáng)硬把丁淺司禾抬上去,甚至?xí)馁M(fèi)青君自身極大的底蘊(yùn)。
司禾此刻美眸深邃無比,言辭輕顫卻也茫然。
“守真血?”
“可有丁淺的傳訊手段?”
小騷龍的交代,總是這樣,與給趙慶的和憐音的如出一轍。
守真血?
誰的真血?
怎么守?在哪守?
眼下。
他們?nèi)耍齾s知道丁淺曾是青君的弟子,知道丁淺是一位大成九妙體外……便再也不知道任何了。
而憐音,儼然也明白趙慶司禾的迷茫。
不說兩人雙眼一抹黑,她自己對斬殺胥鴻的交代,也是一頭的霧水。
“帝君有其深意?!?/p>
“交代太多,一旦有所差池,必會引起其他樓主窺伺?!?/p>
“既然沒說如何,在這里等著丁淺就是?!?/p>
趙慶、司禾、憐音。
三人匆匆商議交談,很快分道揚(yáng)鑣。
司禾身攜朱山的合道大禁,暫時取代了憐音,停留朱山等待丁淺,與秘境中姝月一起,接應(yīng)趙慶。
而憐音則帶走了白玉壽刀,前往血衣星辰,面見道信、胥鴻、候九山等人。
趙慶自是與小九聯(lián)絡(luò),返回被九曜禁封的化龍?zhí)?,同五百余血子共待大事…?/p>
……
但即便青君如此簡短的交代。
血衣各處異變,還是引動了太多注視。
與此同時。
千幻州,無涯峰絕巔。
蒼茫大劫之下,世人不可窺測之地。
大道沉淪垂落,幻法彌天。
似有磅礴仙宮無邊無際,浩瀚仙境昭昭盛世,交疊于云海之上!
云海樓主,大虛天境,垂落天地一角!
虛天第一殿,仙幻殿中。
殿宇古樸幽曠,玉璧之間煙云繚繞。
整個宮殿看起來如同仙境,梁臺上雕刻著各種異獸,云紋飛銜,宛如盤旋于殿頂,欲騰空而去,羽化飛升。
仙幻殿的最中心,十七把交椅圍碧色玉案而設(shè)……
位于正東方位,已是云霧繚繞,出現(xiàn)了一位男子。
夢主目光平靜而淡漠。
安靜看著周遭其余空蕩的位置……
很快。
似是響應(yīng)一般,一縷縷深邃浩渺的元神氣息,顯化身形匯聚于此。
有曜華之主,承。
青年男子姿態(tài)隨性,嘴角還帶著笑意,身邊交椅則是溫婉端莊的天香大樓主。
有紫珠之主,壽。
妖異女子朱唇如丹,神情凝重,安靜掃視著殿中諸位。
在她不遠(yuǎn)處。
是一位面色蒼白的中年男人,一襲樸素道衣,沒有任何上位者的氣場,眉宇間帶著散不去的思索……大道三十六宮之主,離煙樓,離主。
而藥尊的另一側(cè)。
則是女子,氣度雍容華貴,鳳眸狹長,瞳子呈現(xiàn)朱暗色澤。
——鳳皇樓主,妖庭,皇尊。
在場眾人,皆是沉默無言。
一如既往。
即便……這殿宇深處,空出了兩把交椅。
翠鴛樓主,玄修,并未出現(xiàn)!
血衣樓主,青君,并未出現(xiàn)!
這大殿深處。
十五把交椅上的仙神,仿若坐禪一般,紛紛無聲。
便似乎是,天地有變,他們理當(dāng)過來坐坐……
但也只是坐坐。
不知沉默了多久過后。
終于。
夢主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他掃視諸多舊友,悵然笑嘆:“站隊(duì)吧?!?/p>
“玄修引劫,大家還都能沉默。”
“可現(xiàn)在,青龍這是要?dú)⑷肆恕?/p>
“諸位還是昔年堅(jiān)持?”
“該出手時,莫誤了機(jī)會?!?/p>
對此。
殿中諸仙神無聲對望,神情依舊平靜,似是在等待著外界的天翻地覆。
其中,承君與天香樓主,最顯隨和從容。
與昔年堅(jiān)持完全一樣,主打一個無為不管,放任天地被攪個生滅,一切都有定數(shù)。
他反而好奇似的,瞪著清澈眸子笑問:“你怎么知道?”
聽此言辭。
數(shù)位仙神側(cè)目,一起望向了夢主。
倒也并非真的好奇,只是揣摩夢主的想法,看看他究竟是否作壁上觀。
而夢主對此,言辭也直接。
似一些動靜,不屑于藏匿。
他平淡道:“青龍一位弟子告知?!?/p>
“玄修,恐怕要走了?!?/p>
“你我不出手,翠鴛覆滅?!?/p>
玄修……要走了……
眼看夢主如此果斷的猜測,哪怕玉京星闕諸仙神,也都啞然無聲隱晦對視。
翠鴛樓主,終于是給青龍惹急了嗎?
抓著道劫做底蘊(yùn),的確是踩在青龍的心火上……
可若說,青龍必定能讓玄修身死道消……?
諸樓主若有所思,神情凝重。
而其中兩位女子,則是眼底蕩起詫異,甚至?xí)獍愕膶ν艘谎邸?/p>
鳳皇與青君昔年同行。
對于青君哪位弟子的背叛,最是疑惑。
如今自是開口問詢:“是他?”
其意所指,自然是前段時間,被青君帶來殿中長見識的趙慶。
而紫珠樓主。
同樣對這件事也很感興趣。
但新奇的點(diǎn),卻又與鳳皇全然不同。
她也輕笑側(cè)目一眼,一副很懂的模樣。
“他在青龍那里,修為位格不夠,遠(yuǎn)不足接觸到這些?!?/p>
眼看兩位仙子交流。
原本還很是隨意的承君,也面露幾分玩味:“是乘黃吧,他和乘黃一起的?!?/p>
他如此揣測,繼而望向藥尊:“壽女和他認(rèn)識?”
藥尊:……
……
殿中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。
唯獨(dú)離煙樓主目光深邃,默默打量著笑而不語的藥尊,琢磨著鈴鐺的事。
最終,還是隱于煙云中的夢主低語:“不是?!?/p>
承君聞言,隨意搖了搖頭。
其目光掠過神情凝重的離主,輕笑開口:“那等等看?!?/p>
……
·
是夜。
猷涂域,化龍?zhí)丁?/p>
黑色鱗巖自寒澗蔓延向下。
暗金色澤的潭水,好似金液與血汞交織,浮動著細(xì)密鱗狀微波……尚算平靜。
趙慶與小九同行。
帶五百五十二位血子,盤膝打坐溫養(yǎng)氣血,環(huán)聚于化龍?zhí)吨車?/p>
一時也沒有對眾人,有更多的交代。
僅是偶爾開口。
繼續(xù)答疑著關(guān)于九曜神通的晦澀。
也算是臨陣磨槍。
李素雅安安靜靜,仿若有師兄在側(cè),她只管聽話就行,雖說同樣心顫疑慮,但從不開口問詢絲毫。
只是心緒緊張之時,便會湊在趙慶身邊輕輕開口:“謹(jǐn)一怎么辦?”
對此。
趙慶搖頭,雖說心驚與師尊的浩蕩安排,驚天的魄力手筆。
卻反而更對師尊放心了不少,明白張姐不至于有太過兇險的危機(jī)。
至少……青君心里有數(shù)就行。
師尊相信他能在這里做好應(yīng)對,他自也相信青君對愛徒憐惜。
而且謹(jǐn)一多機(jī)靈?
主要是……不信也不行。
這天塌地陷的,權(quán)當(dāng)七八分的安慰罷。
正這時。
趙慶神情微微一動,閉上了雙眸屏息靜氣,與司禾心念交織感應(yīng)。
……一位妖氣驚天的大能,到了朱山。
青君早年的弟子之一,丁淺!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