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家人看著這場景,終于忍不住,都笑了起來。
而桌子底下,一只溫?zé)岬男∈郑瑓s悄悄地,帶著一絲試探,勾住了顧煜宸的大手。
她調(diào)皮地用指尖,撓了撓他的掌心。
然后,與他十指緊扣。
顧煜宸幾乎是立刻就反握住,用力地,將她柔、軟無骨的小手緊緊包裹在自己的掌心。
掌心相貼,暖意順著手臂,一路蔓延到了心底。
對他來說,幫媳婦兒背個鍋算什么?
只要她能安心,能高興,比什么都強。
沈余蘿的心里,卻是百感交集,像打翻了五味瓶。
這個男人,怎么能這么好?
上輩子,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,才會覺得他沉穩(wěn)寡言的背后,藏著不為人知的家暴傾向?
他明明……
明明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。
想到這里,她就恨得牙癢癢。
都怪沈余芯那個賤人!
上輩子就是信了她的鬼話,才從一開始,就戴著厚厚的有色眼鏡去看他。
再加上……
再加上那個算不上美好的新婚之夜……
想到那晚,沈余蘿的臉頰,“騰”地一下就紅透了,像熟透的蘋果。
其實現(xiàn)在想想,畢竟大家都是第一次,他有些笨拙,她有些緊張,倒也……能理解。
正當(dāng)沈余蘿的思緒飄遠,臉頰紅得快要滴血時,桌子底下,那只包裹著她的大手,忽然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。
力道不重,卻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。
沈余蘿猛地回神,抬起頭,正好對上顧煜宸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。
他的眼神里,帶著幾分無奈,幾分縱容,還有一絲……不易察覺的炙熱。
仿佛在說:不許再胡思亂想了。
沈余蘿心頭一跳,連忙低下頭,裝作認(rèn)真吃飯的樣子,耳根卻更紅了。
這個男人,怎么連她在想什么都知道!
……
而另一邊,遠在鄉(xiāng)下的沈東風(fēng)一家,也正上演著一出大戲。
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,沈東風(fēng)立刻帶著老婆孩子,坐上了回滬市的頭一班車。
車子一拐進那條熟悉的街道,還沒停穩(wěn),鐘紫蕓的大嗓門就先嚷嚷開了。
“哎喲!我的天哪!這是遭了什么天殺的賊啊!”
她一邊拍著大腿,一邊從車上下來,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驚慌和擔(dān)憂。
沈東風(fēng)緊隨其后,也是一臉沉痛。
“我們這才剛走兩天!怎么就出事了!”
“余蘿呢?我們家余蘿沒事吧!”
一家三口,就這么扯著嗓子,一路朝著沈家洋房的方向沖過去,生怕整條街的鄰居看不見,聽不著。
他們這副急切關(guān)心侄女的模樣,果然引來了不少街坊鄰居的圍觀。
“哎喲,東風(fēng)啊,你們可算回來了!”
一個熱心的街坊錢大嬸迎了上來,一拍大腿,滿臉的同情。
“你們是不知道啊,余蘿那孩子,這次可是倒了大霉了!”
“家里這是遭了賊啊……”
鐘紫蕓不等她說完,眼眶立刻就紅了,抓著錢大嬸的手,聲音都帶上了哭腔。
“錢大姐??!我們就是聽說了這事,才火急火燎地趕回來的呀!”
“這心啊,一直揪著,就怕余蘿那孩子受了委屈,想不開??!”
而在一邊的李大姐聽著這話,眼神里透出一絲狐疑,上下打量著他們。
“哦?”
“那可真是奇了怪了,”她不咸不淡地開口,“怎么你們前腳剛走,這后腳強盜就摸上門了?”
這話問得,像一根刺,直直扎進了沈東風(fēng)的心里。
他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,但很快就用更大的悲憤掩蓋了過去。
“小李啊,你這話說的!”
“現(xiàn)在這些強盜,那都是些膽大包天的亡命之徒!”
“他們肯定早就盯上我們家了,看我們回鄉(xiāng)下了,家里一個人沒有,這才敢下手的?。 ?/p>
他捶胸頓足,演得情真意切:“這不正說明,我們一家子,就不能離開余蘿半步嗎!”
“我們要是但凡在家里,那些賊哪里敢這么猖狂!”
一番話,說得自己無比重要,好像他們才是沈余蘿的保護神。
周圍一些鄰居聽了,也覺得有幾分道理,紛紛點頭。
可李大姐卻沒那么好糊弄。
她瞇了瞇眼,又慢悠悠地拋出一個問題:“不過,我倒是挺好奇的?!?/p>
“這事兒是昨天半夜才發(fā)生的,公安今天早上才來呢。”
“也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,跑那么遠去鄉(xiāng)下給你們通風(fēng)報信的?你們這消息,可真是比我們這些當(dāng)鄰居的還快啊!”
這話一出,空氣瞬間安靜了。
沈東風(fēng)臉上的表情,肉眼可見地變了。
他額角甚至滲出了一絲冷汗。
該死!光想著要趕緊回來撇清關(guān)系,倒是忘了這個最關(guān)鍵的漏洞!
但他畢竟是老油條了,腦子轉(zhuǎn)得飛快,立刻就編出了一個理由。
“嗨!這不是巧了嘛!”
他一拍腦袋,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。
“昨天正好我們村里有個人,來城里賣菜,回去的時候聽人說起了這事?!?/p>
“他知道那是我侄女兒家,就連夜跑回去告訴了我們!”
“我們一聽,這還得了!天都沒亮就爬起來,趕了最早一班車回來的!”
這番說辭,聽上去天衣無縫。
李大姐撇了撇嘴,沒再說話了。
但她那雙精明的眼睛里,懷疑的神色,卻是一點兒也沒消散。
其實,沈東風(fēng)的這個計策,說不上有多高明。
漏洞百出。
但關(guān)鍵就關(guān)鍵在,沈余蘿幫了他們一個天大的“忙”。
她把家里搬得太干凈了,干凈到連一根針,一根線都沒剩下。
這反而成了沈東風(fēng)一家最有利的證據(jù)。
周圍的鄰居們,心里那點懷疑,此刻也打消了大半。
畢竟這要真是沈東風(fēng)他們找人干的,偷了那么多價值連城的寶貝,不早就找個地方躲起來逍遙快活去了?
何必呢?何必還巴巴地跑回來,主動往這風(fēng)口浪尖上撞?
這不合常理啊。
就在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,一直躲在父母身后,扮演著柔弱小白花的沈余芯,終于找到了表現(xiàn)的機會。
她上前一步,擠出幾滴眼淚,聲音哽咽。
“也不知道家里現(xiàn)在……現(xiàn)在到底成了什么樣子了?!?/p>
“姐姐她最喜歡的那架留聲機,還有墻上那幅西洋畫,可千萬別被那些天殺的賊給弄壞了呀!”
她一邊說,一邊用手帕擦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,字字句句都在彰顯自己對堂姐的“關(guān)心”。
這綠茶味兒,簡直都要溢出屏幕了。